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花应未落 作者:月半无声 文案 当深爱逝去,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开始另一段感情? 当流言纷起,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捍卫未知的命运? 当爱情没有预兆的来临,你是否会计较过去? 为了逃离将就的命运,方梓树毅然的踏上深夜的火车,然而迷雾重重的未来里,等待她的是完美的爱情还是终身难忘的一声叹息? 当沉重的命运之门再次开启,愧疚和猜疑能否停止,还是依然缠绕在所有人的心里……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梓树,聂昊 ┃ 配角:程鸢,陆梵心,马丽亚,方槐 ┃ 其它:不必勉强爱我 ================== ☆、逃   我叫方梓树,今年三十六岁。   如今的我,似乎拥有着一切,优渥的生活,稳定的工作,一个富有得足以让我下辈子不需要工作的交往对象。   我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一直到了这个年纪,本来应该精明成熟的我却依然存着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一天,我会遇到只属于我的那个他,能够深深的吸引我,让我尊重和爱慕。他也同样的尊重我,爱我。我们两人互相扶持陪伴,却依然轻松独立。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爱的家人,我们承诺永远直到生死将我们分离。   但三十六年过去,我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你有时候要将就。”   跨入三十之后,我能够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我妈说,前辈说,老板说,身边的朋友说,完美的爱情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可以一辈子的照顾自己。我也渐渐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我开始接受我妈安排的相亲,跟各种男生见面,我遇到了张晨。他是大学的教授,很稳重的一个人,二十岁开始的十年的时间里,他把一切都投入到一个科研里,直到有一天他拿到了专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亿万富翁,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分享。于是他开始筹备自己的婚礼。   ——他只欠一个新娘。   我在一个相亲饭局认识了他,他开始了标准的追求,接送礼物烛光晚餐。他是个很有计划的人,连我们每次约会的功能都计算好,在我三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也是我们第十次约会那晚,他拿出了一枚钻戒。   “嫁给我好吗?我会给你幸福的。”这个情景曾经在我的脑海里面预演过一千一万遍。在优雅的法国餐厅里,浪漫的钢琴旋律里,一身燕尾服的他突然半跪下,拿出美得足以让任何女生尖叫钻戒,深情的拉着我的手,问出那个问题。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长得算斯文清秀,没有很多的甜言蜜语,但对我还算细心照顾。他拥有的钱足够我和我的家人下辈子无忧无虑,我有什么好犹豫的。在我的幻想里面,此时的我应该热泪盈眶,颤抖的说出那三个字,然后我们幸福的拥抱在一起,但是……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波澜:“你爱我吗?”   “我会爱你的。你是一个很棒的女孩。”他有一点愣住,旁边桌的客人都纷纷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双手已经准备好为我们相拥的幸福场景鼓掌。   “对不起,张晨。我们还是分手吧。”   跑出了法国餐厅,把脚上的高跟鞋甩掉,秋天的山风很凉,吹在心里有一种直接把灵魂吹醒的感觉。跟张晨分手一定会让我妈崩溃吧,她还祈祷着能今年把我嫁出去,因为给她算命的大师的说了,如果我今年圣诞节前不结婚,五十岁以前都不会再有机会结婚了……   手机滴滴滴的响了,是老板的电话。   “喂,梓树啊,你现在有空回来一趟吗?”   “怎么了?”   “上次我们做的那个投标啊,我从客户那边打听到总裁喜欢金色,我们那个纯白的很难赢啊,我打算把我们整个楼和大堂的色调改成金色和红色。”   “但是这不符合我们整个设计主题‘江南山水’的气氛啊……”   “这有什么关系,客人喜欢最要紧嘛。人要将就,将就一点!”   我默默的把电话挂了,我今晚已经听够了这个词。   花了十分钟打完一封辞职信,果断的发送到了老板的油箱,然后给老妈留了一通留言。   “妈,我临时要出差,不要担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今晚就去宜兰,莫羽欣不会对我说个不字的,就躲在她那里休息个把月,把这些烦恼的事情都抛掉。   “麻烦一张宜兰的车票。”   “几号?”   “今晚的最后一辆。”   “停开了,中间有铁路故障。”   “那……”我看了看手表,十一点,“还有什么车吗?”   “去哪里?”   “有去哪里的。”   “高雄,十分钟后开。”   “麻烦给我一张。”      不知为何,我突然急于逃离台北,也许我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犹豫,想必迷雾重重的未来,我是否该将就一条更加确切的路?逃离的列车上的我心情出奇的平静。台湾的火车有一种与香港不同气质的的迷离淳朴的美,列车穿过朦胧的城市灯火,车厢里面播着李诺昭的歌——命运   “我们见证这条路的起点,带着痛和爱的憧憬,   我们都明白这条路的终点,所以更珍惜沿路的每次的走走停停   ……”   这样一个夜晚,一杯热茶,一个疗愈人心的歌声。   我拉开面前的窗,任湿润的晚风拂过我的脸,这一刻的平衡和宁静是如此的久违了。命运的列车终点明确,但如今沿途的景色却让我感到晦暗不明。——我逃走了,离开了我熟悉的一切,但是,未来会好吗?   我正在兀自出神,突然一个男人坐到我的身边。   “嘘——”他趴在面前的小板桌上,头藏在两臂之间。他转过脸,手指在嘴巴上一点,一面惊恐的给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把西装外套盖在头上。姿势就让我想到鸵鸟,一副顾头不顾腚的姿态。   一个粗壮的小姐紧跟着冲进车厢,猎隼一样的眼睛在车厢内扫射,不用五秒就已经锁定到我身边古怪的男人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谁轻轻的拽了一下,西装下的他冲我抱拳拱了拱手。——是黄飞鸿吗?   眼看小姐粗壮的手指就要摸到他的头上,我不着痕迹的拨开了伸来的手指,手轻轻的搭着他的肩膀。   “Baby,还是想吐吗?千万要忍住啊……上次你吐那个瘦肉粥,喷到到处都是……”   小姐的眉头皱了皱,手僵在半空,还是一面的疑惑。   “他是你的谁?”   “你是谁?”我一副理直气壮,“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我在找一个人……刚刚明明看到是朝这边走了。”女人有点迟疑,但是还是疑心的打量着微微颤抖的他。男人很配合的发出一阵作呕的声音,引得对面的老奶奶一阵恶心,拎着她的小包直接逃跑。   我压住他的肩膀,摆出一副“他是拎北 ”的表情,“这里一眼看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吗?……哎,怎么哪个呕吐袋要这么久……”   “你刚刚有看到一个男人走过吗?”   “呃……好像有吧。宝贝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过,要忍住啊……”   女人疑惑的望了望前面的车厢,也不好反驳什么,慢慢往前走着,时不时还往后看。   “呼——吓死我了……”那位小姐终于离开了车厢,我拍了身旁的男人三次,他才小心翼翼把头抬了起来。   “李……”我刚要惊呼,马上被他止住。——居然就是李诺昭。   “嘘——拜托,小声一点。”   “疯狂歌迷?”我看着面前的他和后面电视机里面的他,心里只觉得神奇。我应该会被很多少女讨厌吧,在她们的男神旁边,刚刚还吃尽豆腐。   “嗯——她还挺疯的。”李诺昭勉强的笑了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刚真的幸好有你帮忙。不过你真的挺机灵的。对了,我是李诺昭。”   我指了指手机上正在滚动的歌,笑了笑:“歌迷……我叫方梓树。”   “梓树?感觉很男生的名字。”   “嗯,我妈本来想要个儿子。”   “介意我暂时坐在这里吗?有点担心那位回来……”   “请吧。”   台北到高雄的火车上,李诺昭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果不去在意他偶像的光环,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暖幽默的大男生。   “其实你刚刚为什么肯帮我啊,我觉得自己行为超古怪的……”   “我也讲不清楚,就是个条件反射吧,总不能把你赶走的。”   “不怕我是变态吗?”   “不太像吧,刚刚倒是想你是不是劈腿被抓的坏男友。如果真的是,我就准备把那个小姐叫回来。”   “咻——好险,刚刚如果你误会了,我就完蛋了。”   “我可以在这里坐到高雄吗?有点怕她再杀回来。”   我笑了笑,点头道:“是不是该拿个呕吐袋准备着?她杀回来我也挡不住……”   这样他便坐了下来,车厢人也不多,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原来你是高宣的设计师,你到高雄出差?”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到高雄做什么……”   这次大逃亡,我完全没有想过到底准备怎么样。   “而且更正一下,我曾经是高宣的设计师,现在待业中。”   “我有一个工作你要不要考虑。”李诺昭神秘的一笑。   “高薪包吃包住还有帅哥陪伴。”   我眉毛一挑,给了他一个万分怀疑的眼神:“私人公关?”   他都无语了:“小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朋友的私人看护而已……”   “为什么不请专业看护?”这是我听到这个工作的第一个反应。   “实话说,从你帮我躲过那个小姐的追击,我就觉得你特别适合这个工作。你挺聪明的,又出奇的淡定和冷静。我这个死党是个极度隐忍的工作狂,才华横溢脾气却倔强到极点,不久前他的妻子一场意外去世,他更是变本加厉。之后意外腿断了,现在是往死里没日没夜的工作,我又不能天天守着他,所以就想找一个冷静可靠的人帮我看着他。相信我,如果不是他已经辞退掉我找的二十几个专业看护,我真的不敢有这种不情之请……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有一种跟他妻子很像的气质……”   “可是……”我迟疑了,“实话说,我真的对看护别人没有很大的兴趣……”这次出走是打算帅气的流浪,怎么会想变成某位抑郁工作狂的佣人呢?   “这个我也理解……”李诺昭的脸上有一丝的失望,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微笑:“呵,我也是想太多了。一个高宣的设计师又怎么会答应做这样的工作……对不起,唐突了。”   “你说我像他妻子?”这种说法让我不得不产生好奇。   “也不是……是一种气质,虽然跟你认识不是很久,但我却不自觉的相信你。”李诺昭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李诺昭冲着我笑了笑,我的心里面升起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确实,跟他认识不到两个小时,却有一种老朋友的感觉。   突然李诺昭的手机响了。   “喂?马丽亚吗?怎么了?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讲……他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知道了,但是……我……我想想办法好了……等一下打给你,不要急……好,好……”   只需要看李诺昭愁苦得纠成一团的脸就知道什么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吗?”   李诺昭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一直在心里斟酌着说辞:“没什么……就是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又一个看护走了,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已经连续工作两天两夜不吃不睡的,家里的佣人几乎全部被他骂走了……再这样熬下去肯定撑不住,却没有人劝得了他的……哎,怎么办啊……”   列车慢慢的停下来,高雄到了。我站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不过还是很开心认识你。”我伸出手跟李诺昭握了握,抬头要拿自己的包包,突然却发现架子上竟然空空如也!   ——我的包呢!      莫名其妙的,我的包包整个就不见了。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恐惧,天,我的所有卡都在里面,还有我的日记本!我的生日给我来这么一出,老天爷显然很关照我,生怕我这个生日过得□□逸。   “这样好了,我帮你买回台北的最后一列火车,你打我的电话让你的朋友去火车站接你就可以了。”跟火车站报失之后,李诺昭开始安慰一直沮丧不已的我。   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回台北,我都能够想象老妈极力跟我讲张晨的好,然后在我崩溃拒绝后努力为我介绍才俊们的场景……还有老板看到我的辞职信的时候的表情。   “我真的不想回去……”   “你在高雄有亲戚朋友嘛?”   我摇了摇头,我特意挑这里就是因为没人认识我。现在包包被偷了,钱也没有了,证件也没有了,看来回去还真的是唯一的选择。   “梓树,不好意思啊,我必须赶过去看看我朋友……没有办法再陪你了,如果需要买车票或者你想在这边先住一晚明天在走都可以,就当是我谢谢你刚刚的帮忙。”李诺昭努力的笑了笑,脸上却掩不住的担心和着急。   “如果你赶时间就先走吧,我再在这里等等……”我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虽然已经报了案,但是就算我通宵的等,也大半是等不到消息的。低下了头,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在一个陌生的火车站通宵静坐真的是一个讽刺的生日之夜。   “走吧。”突然我的手被拉了起来,“跟我去看看我朋友。”   不理会我惊讶的脸,李诺昭直接一路把我拉到了自己的车上。   “你为什么要拉我走啊……”   “看不下去啦……你刚刚都快哭了。”   “我哪有……”   “你在那里等也等不到的,我留了电话,有消息就会找我的。”李诺昭冲我笑了笑,这个笑脸让我突然有一点小感动。   “谢谢你。”   “不要误会,我只是真的赶时间,赶着走所以才让你也一起跟来的。”李诺昭有点不好意思。   车子一路跑着,路灯的光一晃一晃的忽明忽暗。突然想到些什么。   “我接受那份工作。”   “啊?”   “私人看护。那个offer还有效吗?”   “为什么?”李诺昭不解的看着我。“你为什么突然又答应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真的没有地方住而我又真的不想回台北吧……或者是我被你的善意感动了,我觉得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事情吧……反正,我愿意做这个工作,你说过,这个工作只需要做到你的朋友伤好为止是吧?”   “你真的愿意?!”李诺昭快乐得像个孩子。“我刚刚还担心我要哪里找下一个看护……”   “但是你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如果我也是三天被炒掉了,我也算自己已经还你的人情咯……”    ☆、你被炒了   “她就是新来的看护?”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妈妈,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梳着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连头顶的头发都拿发油细细的整理好贴在头顶。腿脚虽然已经不太灵便,眼睛里面却闪着不一样的精明和犀利。   “是的,她叫方梓树。”李诺昭显然被老妈妈盯得有点发毛,“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又干又瘦又小的,能做得来吗?”马妈妈上下打量着我。   “请前辈教导。”我鞠了个躬。   “方小姐,我希望你好好干。诺昭说你是个好女孩不会跟那些小妖精一样,我就姑且试试看。丑话说前头,如果被我发现你对聂先生存什么歪念头,别怪我马丽亚不客气。”   “马丽亚……梓树是我朋友啊,给点面子吧。”李诺昭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少废话!把行李放好,衣服换上,我带你去见聂先生。”这位聂先生,大概就是李诺昭所说的那个受伤的朋友吧。   我的房间被安排在宅子的二楼。这个聂宅有一种很朴素的美。四白落地的墙,地板和天花都是素面的榉木,灯具是极简的风格,走廊上一排素净的装饰画透露出浓浓的文艺气息。   聂先生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尽端,面向宅子侧面的游泳池。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里面出乎意料的阴沉,地上散落了稿纸和光盘,一个三角钢琴在窗边,从厚厚窗帘的缝隙之间射出的一道光,反射钢琴上厚厚的积灰。   一个男人坐在钢琴前,李诺昭对面站着。   “昊哥,你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你那么晚跑过来就来说这个吗?”男人的脸埋在阴影里冷冷的嗓音里面带着沙哑。   “你这样不吃不睡身体会挺不住的啦……昊哥,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李诺昭忍不住上前了两步。   “你走吧,晚了。”男人别开了脸,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我。   “你是谁?”   “她是……”   “我问的是你。”男人冷冷的盯着我,空气里飘着一种摄人的气氛。   “我叫方梓树,新来的看护,请多多指教。”   “我不需要看护,你被炒了。”男人转过脸来看着李诺昭,“你也早点回去吧,把她也带走。”   “这……昊哥,你这样……”李诺昭到嘴边的解释,生生被男人一瞪给瞪回去。   “我不走。”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倔劲冲上脑门。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会同意你不用走?”   “……”   “昊哥,梓树一个女孩子没有钱,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啊……我等一下还有工作,有一场夜戏。”   “我要听她讲。”   “我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是真心想帮忙的。”   “你能帮什么忙?”   “我可以哄你睡觉啊。”旁边的李诺昭听了都傻了……   一阵似乎没有休止的尴尬……   “咳咳咳——哎呀,这我……我看我该走了……”李诺昭扶着额头走到我的身边悄声说,“谢谢你,加油,梓树!”   房间里面只有我跟那个男人,大写的囧,我都想杀了自己,怎么会讲出这么丢脸的话。   “你打算怎么哄呢?”这个男人刚刚还冷得吓人,现在脸上倒是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嗯……唱歌啊。”虽然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但是还是不能认输,就是看不惯他脸上得意的笑。   “唱吧。”男人摆明了一副看衰的表情。   “你这样坐着我怎么哄啊,躺着。”愣了十秒钟,我才意识到他的腿断了自己根本不能自己走去床上。于是只能把轮椅推到钢琴的旁边,把他的手搭在肩膀上,手扶着他的腰,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他就跟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哎,你也要用一点力啊……”我转过脸去抱怨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脸离他只有不到五公分。这种距离,连对方鼻息都是那么的清晰……李诺昭刚才还骗我什么帅哥,明明就是个大叔。   “你在做什么?”他的脸好近,明明就是一张疲惫的脸,却还是有一种让人眼睛避不开的凌厉。心里止不住的尴尬,自己对一个大叔到底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你说呢?没断的这条腿给我用力。”我一拳打在他没断的左腿上。   “啊!”他低吼了一声,直接就站了起来。   “快上去躺好。”把他推到轮椅上,然后用一样的方法直接把他逼到床上。   “你不是专业做这个的。”他坐在床边突然说。   “是啊…”一定是刚刚露馅了,本来还想要好好做的。   “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你如果哄不睡我,明天就离开。”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如果我能哄睡你呢?”   “不可能。”   “如果我成功了,你就不可以再炒我。”   他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一副看衰的表情。      快把自己最近听过的歌都唱了一遍,嗓子都要哑了。我自己都快睡着了,凌晨三点钟,他还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的困意。   “修炼爱情…”我实在忍不住,直接打了个呵欠。   “认输吧,我说了你不可能能哄睡我的。”第二十次男人重复着一样的话。   “不认输,刚刚又没有规定时间。”我用力把眼睛睁大,但是眼皮好沉。   “那就好好唱,音都飘到夏威夷了。”   我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他专业做这个的。   “你以为你在录中国好声音啊…”   “不但很倔嘴巴还很硬,这样我能不炒了你吗”   “哄睡了你就不能炒我啦,你就闭上眼听,睁大着眼睛怎么睡得着。”   他这次没有跟我争,真的又闭上了眼睛。   “修炼…”完蛋,忘词了…已经没有熟的歌可以唱了,我四下看了看,突然发现床边撒下的一片白色的月光。竟然忘记还有这一首……   “满天的星光轻轻唱,犹如天使飞舞身旁…世事无常,人生难能圆满,切莫再虚度时光…”   真不该唱这首歌的,他还没有睡可能倒把自己哄睡着了…   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满地的阳光。床上已经没有了人,我一转身差点没把魂吓飞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在我的鼻子尖,不是别人,是那个厉害的老太太马丽亚。   “马妈妈,早啊…”   “第一晚,你不回房间,成何体统!”   老太太敢情是清宫剧看多了,俨然一副容嬷嬷的态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聂…先生起来了”   “嗯…在工作室了。”说起聂昊,老太太脸色倒是缓和了些。还以为她会说我勾引了皇上什么的呢…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吧早餐给聂先生送过去!”   老太太一拐棍敲在椅子腿上,梆的一声,旁边的腿看着都觉得疼。    ☆、赌输的代价   端着聂昊的早餐走进了在宅子地下室的工作室。就一个感觉:饿!这个聂昊的早餐也太丰盛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米粉,清口小菜,新鲜水果,还有一杯热豆浆。据说都是马丽亚很早的时候起来做的,牛肉米粉的汤底都是现熬的。   “聂先生,早餐好了。”   “你怎么还没走”他头也没有抬,云淡风清的口气就好像在谈天气一样。   “我……你昨晚没睡着?”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自己如果睡着了怎么办。   他抬头冷漠的看着我,坚定的摇了摇头。   “啊……怎么会这样……”心里是不服的,但是自己又能说什么。他给我使了个快走的眼神。   “我知道了……愿赌服输,我会收拾走人的。”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倒是没有我以为必然出现的得意笑容,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工作。——真是个冷血大叔。   “早餐我放在这里了。你趁热吃咯。”把餐盘放在他够得到的地方,这个丰盛得不得了的早餐真的让人怀念家里。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他突然抬头问,“李诺昭上次赶着走说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钱什么的……你不是高雄的”   我老实的摇了摇头:“我是台北的。来高雄纯粹是因为这是最近可以买到票的火车。我算是离家出走出来的。”   “你几岁了”他托着腮。   “关你什么事啊,没礼貌…”给我问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这种叛逆少女的戏码你演有点太成熟了吧…”   “你就没有那种很想暴走逃离一切的想法吗?人多少都会有吧。我承认是有点冲动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耍帅就那么狼狈,身上…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早餐你快吃啦!都凉掉了!”   “拿走吧,我不吃。”声音还是低的,语气里面却没有半点的商量余地。   “这是马妈妈早起做的,吃一点吧。”   “耳朵是聋了吗?”他冷冷的说。   不吃就不吃——心里暗自嘀咕着,我也犯不着苦苦哀求,直接一整盘早餐又端回厨房。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震天的剁肉声。   “马妈妈,你又哭了?”   “别瞎说,我哪有……洋葱迷的眼。”   “你又在做什么啊,做了先生也不吃的……”   “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的,先生嘴挑着呢,不是我马丽亚做的他都吃不惯,从小就是这样,他没有胃口一定是吃腻了,今天给他做个清淡些的……”   “马妈妈,你腰不好,上次医生就说不能久站,你从早上四点就起来忙,先休息一下吧……太太走了,你如果也倒了,先生真的没有人照顾了……”   “丫头别胡说!”   “对了,那个看护怎么送早餐那么久,会不会先生还真的吃了……”小贞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端着整盘早餐的我。“哎哟,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神通,还是老样子。”   老妈妈望着案子上的餐盘,眯着眼弓着背,仔仔细细的搜寻着任何动过的痕迹。   “一口都没吃……”老妈妈直了直腰,鼻子一皱,别过脸去。我看着小贞,小贞也只是摇头,指了指门,走了出去。   “马妈妈,你别难过……”我看着她微颤的肩膀,心里寻思着怎么跟她开口说自己被炒了,还要向她借点钱买车票的事情……支吾了半天,看着这样一个老人家在哭,怎么说得出口呢?   “马妈妈你别难过……我……我再去试试好了。”硬着头皮又端着那盘早餐转身出去,我还记得他那个一触即发的暴怒表情,不过反正也是要被赶走了,大不了就是被臭骂一通,这样比较有立场跟马丽亚借钱……但是怎么地下室里面没人?聂昊到底跑去哪里了?   ——我突然心里一凉,书桌边上伸出来的是腿吗?    ☆、这种苦我懂   “聂先生是低血糖和过于疲劳所以才会晕倒的,幸好发现得早,打完点滴休息一下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手上的伤是皮外伤,包扎了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我隔天会来帮聂先生换药。不过之后照顾要注意一点,这种情况可大可小的。”   医生嘱咐了一番小贞就去拿药了,马妈妈坐在聂昊的窗口看了一阵子也下楼去准备午饭了,吩咐我好好在这边看着他。我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怎么找个合适机会借点钱走人,纠结半天却还是敌不过老人家担心的眼神,这个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全身伤的硬嘴巴,真的开不了口说要走。   聂昊打着点滴,整整一个下午,一个晚上都没有醒,看来真的是累坏了。听小贞说起,他已经两日两夜连续工作没有睡了,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沾到床,据说马妈妈还对我大加赞赏,如果她听说其实是我嚎了一晚上,把自己哄睡了,然后他根本没睡着,应该会很失望吧。   怎么睡着了还是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表情?手也是攥着拳头。昨天晚上太暗都没有仔细看看他的房间,现在没事可以好好的看看了。这个房间本来的装饰还挺雅致的,就跟整个宅子一样,散发一种文艺的气息。现在却像个战场一样,一地散落着各式的乐谱,还有各种各样的杂物。放在桌上,柜子上的照片都被扣了下来。我把手边的相框翻起来,这就是聂先生的夫人吧。我看过她演的电影,照片里的她脸上没有脂粉,少了电影里的艳丽妩媚,却有一种幸福小女人的光芒,依偎在他的身边,仿佛有了全世界的满足。他在照片里也是苦苦的,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温柔。   ——他们真的很爱对方吧。   双人床的另外一边,枕头杯子都是整整齐齐的放好的。一个明显的双人房,现在却只有一个睡着还皱眉的他……突然有一种可怜他的感觉,他脾气这么坏也是因为这个吧?   “好好睡吧,不要皱眉了,希望你能够在梦里看到她……”以前我想我奶奶的时候,都是这样跟自己说,在梦里可以见到她,这样就会好受一点。望着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竟然开始有点羡慕,毕竟他有过一个这样深爱的人……不是吗   我正在那儿胡思乱想,突然感觉到手被拉住,生生的吓了一跳。   “不要走……”他的眉皱得更紧了,头左右摆着不能安定。   “好,不走不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手就借给他牵着好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迅速的滑落到枕上,洇出一片的湿。“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一直握到我的手指发白发麻生疼。我越努力想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   “你也带着愧疚吗?你后悔做过什么事情吗?还是后悔没有做过什么?”心像是被什么击中,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场意,外之后的三年里面,我也曾经是这样日夜被愧疚折磨着。   “对不起…”他不安的一直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   “你也伤害过你的挚爱吗?相信我,这种苦我懂。”这一片混乱的房间里,我竟然开始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熟悉的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又一次在他的旁边睡着。再次睁开眼,面前是他冷漠的眼。    ☆、相信   “到底要拉多久?”劈头就是这么一句,我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刚刚似乎还枕着睡来着,马上甩开。   “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睡着两次真的是太丢人了,为了防止他再问我为什么还在,我决定自己先主动提起走人的事情。   “我马上会走的,不用你费心提醒了。”说完马上起身离开。   “等一下。”他竟然叫住了我。   “什么?”   “刚刚……我有说什么吗?”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不好意思吗?   “呃……没有啦,我早睡着了,没有听到什么……”他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皱着眉。   想起他刚刚难过得不行的表情,临走还是忍不住转身回来嘱咐两句:   “希望你保重,医生吩咐过了,要好好休息和正常三餐,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还有,不要把改变不了的事实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会把自己压垮的。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   “你怎么还会觉得我是个好人?”他一句话问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是说说而已?!   “嗯……直觉吧,会爱的人坏不到哪里去……”我的眼睛瞟到到已经完全凉掉的早餐餐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能没有胃口,但是今天真的很危险,而且马丽亚真的花了很多心血做这些料理的,不是为了其他人,为了她你也要多少吃一点。”   “作为一个被解雇的员工,你非常啰嗦知道吗?”他开始露出嫌弃的表情。   “好了,我承认我啰嗦,真的要走了。”   刚刚走到门口,直接跟跑进来的小贞撞个正着。   “方姐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太过分了!”   “怎么了?”   “你还装,你的手机呢?”   “在房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啊?” 我突然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大条了。   “不拿证据出来你就嘴硬是不是,你等着,马妈妈已经去打电话了!”   “打电话,打什么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小贞?”聂昊从房间走了出来,我第一反应就是走过去搀住他,却被小贞挡在面前。   “先生,你看!”小贞的手里是一本蔬菜周刊。封面斗大的标题:自杀疑云,聂昊思念亡妻成疾,精神失常。   “怎……怎么会这样……”我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受怀疑了。封面的照片就是聂昊闭眼躺在床上吊着点滴的情景,很清楚,绝对不是用长焦镜偷拍的效果。   “怎么会这样?你收了狗仔队的好处,潜到这里,然后趁机爆料——就是这样!”   “但,刚刚这么多人,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这里不明底细的人就是你?不是你,难道是马妈妈,我,还是先生自己啊?”   我一时也语塞,突然有一种跳入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聂昊看着我,眼神里面冷酷到了冰点的,——他也不相信我,不禁心里一阵的难过。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看护?”马丽亚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上了楼,一身的黑套装,长卷发,眼睛很美,却有一种摄人的杀气。   “就是她。”小贞抢着说。   “你是?”   “程鸢,聂昊的经纪人。”女人的话如刀锋一般简短锐利。   “你怎么来了?”聂昊开口了。   “你还要避我避到什么时候?看现在都发生什么事情了?”程鸢转过脸,看着我,“方小姐,请原谅我的直接,麻烦交出你的手机。”   “程鸢……”   “我来处理好吗?你先进去休息。小贞,把先生扶进房间,我一会儿过来。方小姐,不要拖延时间,手机交出来吧。”   程鸢插着手,朝我逼近着,直到与我只有一步之遥,我往后一步,背后已经是墙壁。   “我真的没有做。”我望向程鸢背后的马丽亚和小贞。小贞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而马丽亚并没有看我,紧紧地皱着眉,一语不发。   “没有的话,该不会怕什么检查手机吧。除非你心里有鬼……”程鸢眯着眼,俨然一副要看穿我心虚的样子。   “凭什么给你检查?”   程鸢冷笑了一声:“凭什么?就凭你是这里的看护。偷油的耗子检查一下嘴也不算过分不是吗?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我们就通过法律解决,方小姐,你仔细考虑清楚。”   “够了,程鸢。”聂昊拉着程鸢。   我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被逼到墙角,被认为是贼,被威胁要搜查手机。出生以来似乎都没有受过类似的气吧。——或者那时候就应该接受李诺昭的车票回台北的,这个逃离之旅真的是糟糕透了。   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程鸢那双傲慢的眼睛,搬出我的强势——方梓树不是柔弱的小绵羊。   “那你就法律解决吧,我是不会把我的手机交出来的。你们也许不相信,但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做这种事情。”   百口莫辩,却突然觉得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我转向聂昊:“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想我留下,也许你是对的,现在你应该更加肯定你的判断了吧 ……”   “我相信你。”聂昊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程鸢拉着聂昊。   “我说,”聂昊转向我,“我相信她没做。”   “你凭什么相信我?那张照片,连我自己都会怀疑是自己做的。”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刚刚那股冲上脑门的狠劲似乎在一秒间散掉了,聂昊的那四个字让我瞬间软弱了,明明刚刚被逼到墙角都没有那么想哭。   “直觉。”看着他的眼睛,还是很想哭,低着头不看他可能会好一点吧。   “聂昊,我必须单独跟你谈谈。”程鸢转向聂昊,眼里完全没有对面的我。    ☆、程鸢   “她哪里像看护的样子?聂昊你醒醒吧,我敢保证她一定不单纯!一定的!”   “为什么你看什么人都别有用心呢?我说了,她不是看护,只是一个朋友来帮忙而已。”   “你认识了她够24小时吗你说我看人别有用心?我才觉得你太轻易相信陌生人!”   “这跟认识时间没有关系…”   “我不跟你争,但是你记住我的话,她一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知道梵心的事情你很难过,而且你的脚上的伤需要时间,但是公司能够给你的时间并不多。纪念专辑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我拒绝…”   “为什么你仔细考虑,这个纪念专辑可以聚集你的歌迷和梵心的影迷,这是你积累人气重新出发的大好机会而且梵心也会……”   “她不会喜欢这么张扬的。我不想在任何公开场合谈论她,以后类似的工作都帮我推掉…音乐剧我会继续写,合约里面的最后一张专辑我也会做,只是我不想消费她。纪念专辑的事情你不要再提起。”   “聂昊,你在这个圈子不短了,你知道销量都是要积累人气名气的,话题性很重要,你们三十年的感情,她的急流勇退,你的形象会很大的提升,这对你梦想的音乐剧都有很大帮助,你不希望成功吗?”   “梵心跟着我这些年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不再烦扰她是我唯一能够做的。”   “聂昊,你想退休了吗?你知道现在每天多少新人出来,你能够依靠的事情不多了,梵心也不会希望……”   “不要!”聂昊锤了一下桌子,恨恨的说:”不要再用她的名义满足你自己的想法好吗?不要再这样,程鸢……”   “聂昊,你真的变了,变得我都不认得了。你现在耍颓废耍忧郁爱怎么玩怎么玩,但是你记住,合同是白纸黑字的,公司可没有我跟你这么过年的交情,你好自为之。”   聂昊摆了摆手,没有看到程鸢离开时带着泪光的眼神。      临走的时候,程鸢特意绕到我的房间。   “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聂昊虽然说相信你,但我不是这么好骗的。你如果只是需要点钱,可以直接找我。” 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名片,丢在桌子上。“识趣就马上离开,再花什么古怪心思留下就不要怪我…”   没等我回答,她已经转身要走了。   “等一下。”   “怎么了吗?”她乜斜着眼睛,并没有正眼看我。   “我们初次见面,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成见?”我冷静的看着她,这个问题一直在我的心里很久。   “不为什么,作为聂昊的经纪人我必须帮他过滤一些事情和人。”她转过身,眯着眼打量着我。   “只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背景吗?但是你似乎没有尝试要认识我的意思。”   “你——我就说了,一个看护哪里来的这种口齿。”   “看护就该笨笨的然后很贪财吗?”我拿起她的名片,放回她的手里,“成小姐,我想我不需要你的电话。”   “随便你。看着吧,一天事实会证明我的话的,你并不单纯。”她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看了看窗外,天又开始黑了,答应好了要离开聂宅的,但是我应该去哪儿呢   闹了一天又出了这件事情,聂昊应该要休息了。小贞和马丽亚应该可以照顾的,大约也不需要什么道别,他一直都挺盼望我走的不是吗?心里竟然有点难过了,才在这里过来一天一夜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骂和嫌弃,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   回到房间换上我昨天的衣服,想收拾一下东西,但转念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哪里来的东西收拾,身上只有我的手机和小手包,里面有四十四块两毛和一包纸巾。这就是我方梓树的全部家当。   马丽亚和小贞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   “马妈妈,小贞,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先生不是说相信你了吗?”小贞眼里还是有着怀疑。   “本来我就答应聂先生要走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我把一张小纸条给了马妈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马妈妈,记住哦,我可不是畏罪潜逃哦。”   马妈妈的表情有点复杂,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真的要走吗?嫌工作辛苦吗?”   “没有啦,马妈妈,是先生说不想要看护的。”   “他知道什么,他还像个孩子一样不吃饭昏倒的。不要理他!”   小贞疑惑的看着马妈妈:“马丽亚,你是帮那一边的啊?她虽然说不是,但是还是最大嫌疑的爆料犯,现在她主动要走,你怎么还要留的意思?”   “傻丫头,你懂什么,她虽然不老实,但是能劝得了先生,以后看紧一点就好了,留着她还有用的。”   ——哈喽,我就在你前面。真是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马妈妈,谢谢你。”抱了抱这个可爱的老人家,吓得她小碎步往后退了好远。   “你干嘛?”   “感谢你啊,你做的牛肉米粉太好吃了。”我笑了笑,“虽然你很严厉,不过对我很好。以后不要那么操劳了,要记得你的腰不好。”   “跟我讲什么有的没的,要走就快走……”老人家挥了挥手,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声音却有些哽咽。   “方姐姐,你跟先生说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需要了,他需要休息,我上去也只是打扰他。他应该也期待我悄悄走掉。”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说你是爆料的人?”小贞还是有点迟疑,并不敢靠我太近。   “有一点难过吧,不过也没关系了……”我朝着她挥了挥手,“再见了,保重啦。”    ☆、离开好了   小贞送我到了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   “方姐姐,你要小心点啊。”   “好,不要担心,快进去吧,等一下马妈妈要找你找不到的。”我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抬头看了看二楼,聂昊的房间亮着灯,一定又是在工作,总不肯停下来休息是怕心里面难受吧。突然想到他在睡梦里紧蹙的眉头,握紧的拳头,我是应该祝福你能够早日不用这么痛苦,还是该羡慕你拥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呢?   微笑着望着他的窗户,我轻轻的说了声再见。      正在愁着下一步要去哪里,手机响了。   “喂,姐,你在干嘛”   “没干嘛,你怎么突然想到找我”   “你少给我装傻,我今天去公司找你,他们说你辞职了。”   “不要告诉妈!”   “姐,你是不是跟那个有钱的大学教授私奔了还是怀孕躲起来了?”   “少胡说!当然不是啊……”   “那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我跟你说正事,姐,我准备跟别人出来搞生意……”   “要多少”   “嘻嘻,老姐真的是冰雪聪明,我们啊,三个哥们儿准备合伙搞一个小的摄影工作室,我和一个朋友会摄影,还有一个会剪接,我两个哥们儿技术好,据说一个周末做一个婚礼就能赚个四五万……”   “要多少……”   “嘻嘻,租铺子买设备,我们每人先要出二十……”   “二十万?!”   “老姐,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现在好的摄影机相机你知道有多贵吗我和两个哥们儿平分都是股东。最多半年就能回本!”   “跟妈说了吗?”   “姐——”   “你也知道这个不靠谱不敢讲吧?”姐现在待业中,你给我当成印钞公司吗?   “谁说要你白给了?好吧,不借就算啦,给我扯这个。如果不是我腿瘸了,我至于这样无所事事吗?就活该我这死瘸子一辈子一事无成的…”   “方槐,你不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不可以,我确实是死瘸子啊!老姐,还真的要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让我能好好活下来,当个瘸子!”   “方槐!”我闭着眼,努力的冷静自己的情绪,“我现在不在台北……”   “不借就算了,我才不管你在哪里……不借算了,不做就算了!”   “等一下……钱怎么给你?”   “银行转账过来就好了。”电话那头方槐呵呵直乐。   “我卡丢了……挂失了,不过应该还可以写支票。”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在高雄……”而且身无分文,连火车票也买不起。   “老姐,你等着,我直接帮你把支票本拿过去,你高雄的地址是什么?”   “……你明天能过来吗?我在火车站等你吧。还有……”   “我知道,不可以把你辞职的事情告诉妈,也不能告诉妈我见过你。我拿我的瘸腿起誓,我绝对不说。”   “好了,不要胡说了……”   “姐,不说了,约了哥们儿打游戏,爱你哦!”   挂了电话,叹了口气,胸口却像是累了满满的石头,重得喘不过气。坐在马路牙子上,实在走不动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想起这件事情,我总会忍不住眼泪。总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我能够怎样怎样该多好。那个晚上就像一个永不停止的噩梦,永远也醒不来。方槐,大概是我前世欠的债吧……   “打算在我家门口过夜吗?”黑暗中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聂昊。   “你怎么出来了?”用袖子赶紧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哭了?”他是拄着拐出来的。   “不是为了你赶我走的事。”哭猛了还是忍不住抽噎,想装冷静都装不成。   “那是为了什么?”他蹲了下来,慢慢坐到我身边,伤的腿直着,还是痛得呲牙咧嘴的。   “你腿这样还坐马路牙子,是真心不想好了哦。”忍不住去扶了一把,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盯着我。   “哭得脸好丑……”   “你怎么这样啊……”   “开玩笑的。”他的眼神里面闪着一种少见的温暖的笑,“要跟叔叔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你哪有那么老当我叔叔。”   “一个人在马路牙子上哭,感觉就像是五岁小姑娘会做的事情。我发现你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是做事还挺像幼稚的。离家出走,唱歌把自己哄睡着了,一个人坐在马路上哭……”   “好了,够了,我知道自己幼稚了……你最成熟,自己还不是为了吃饭闹脾气!”   “会跟我吵架了还不算太严重。”他笑了笑。   看着他,突然心里一阵的暖。“聂昊,谢谢你。”   “突然这么客气很吓人好吗?”他夸张的挑了挑眉。   “我是说真的。”这么一个一片漆黑的夜晚,完全不知道方向的我,谢谢有你。   “不准备跟我倾诉一下烦恼吗?”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说一遍就是温习一遍,不提起比较好。”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咯。”他作势要起来。   “晚安。”   “怎么那么狠啊,也不扶扶我这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他根本就起不来。   把他的手绕过我的肩膀,手环着他的腰,“好的那条腿记得用力啊……”   坐这么矮的地方真心不好起来,还是碰到伤口了,痛得他直皱眉。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很痛?”   “你看护技巧不怎么样,但是怎么那么会扶人起来呢?之前那些看护都是乱拽,超痛的。”   因为我以前扶了我弟三年……没有讲出口,心里酸酸的,还是不要看着他好了。   “怎么不理我啊?进去吧。”   “你说什么?”   “要耍任性也先进院子里吧……大夜里坐在大马路上不安全。”   “其实天也不早了,我该走了。”高雄火车站的长椅子也是先到先得的吧。   “听不懂吗?我说留下来…”   “你不是说不需要看护吗?我还输了我们的赌……还有刚刚才闹了这么一场,终究也没有查到照片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该避嫌吗?”   “我是不需要看护,但是你需要一个屋顶,不是吗?你难道就打算在马路上拦顺风车吗?”   “我还有四十几块钱,我可以打车去火车站。”   “然后呢,在那里流浪吗?”   “我弟明天就会过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变流浪汉的。”   “李诺昭下次来问我要人,我也不可能去高雄火车站的流浪者堆里捞你。进去吧。而且有你在,马丽亚不会那么辛苦,对你发脾气我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被留下来却认真高兴不起来,是留下做出气筒的意思咯。不过我心里倒是没有真生气,毕竟我还答应了李诺昭至少帮他两周,让他能够空下来认真找一个看护。   “我可以留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开始跟我谈条件?说吧。”   “既然你说你不需要看护,我们就算是同住一个宅子的室友。我会像室友一样帮助你,不过不是你的仆人而是朋友。”   “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讨厌依附的关系。”   “我还可以发脾气吗?”   “可以啊……”我倒是不会奢望他一天变好好先生。   “你还要管我吃饭睡觉?”   “是的。”   “走吧。”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慢慢往里面走。   “还有——”   “怎么这么多条件?!”他皱了皱眉。   “能陪我在院子里待一会儿吗?”   “做什么?”他抬头望了望天,今天什么也没有。   “就待一会儿,发一下子呆……我今天也陪了你很久,室友之间该互相帮忙不是吗?”   他夸张的叹了口气:“浪费时间……”    ☆、老妈的电话   之后的三天都算平静,方槐说临时有急事要晚几天才能过来高雄,幸好那天晚上我没有到火车站等,不然就真是应验了聂昊的话,我将会在高雄火车站流浪。聂昊虽然还是没日没夜的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工作,但是吃饭开始渐渐正常了,没有胃口的时候他会直说,我会陪他吃一点。晚上我一直念一直念会让他发脾气,如果不管他继续念就可以把他念到上床睡觉。马丽亚和小贞对我的戒心已经没有那么重了,尤其是马丽亚,有时候聂昊吃多一点,就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对我虽然还是挺严格的,但是显然多了笑容。   马丽亚还有一个罩门,讨厌手机……   “你赶紧让它停下来,我耳朵都要聋了!”   “不好意思……”接过手机,上面赫然是“老妈”!   “喂——”方槐这个小子不是出卖我了吧!拎着手机小跑步到了屋外,这种电话还是在外面接比较好。   “方梓树,你胆子最近是越来越肥了。居然骗我说你要出差,我今天打电话去你们公司,他们说你早就辞职了!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啊?那么好的工作给我辞职,你知道最近失业率有多高吗?想你这种年龄和等级要再找一份这么稳定合意的工作有多难知不知道?你是不是怀孕了?张晨这个小子看着挺老实的,你说!妈妈受得住,你就照实说?噢……不,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我小时候就被男人骗生下你们姐弟,然后你现在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被男人骗,我们母女怎么就这么八字不好,都遇到这些坏男人……”   “妈,妈!妈!冷静点,我只是……”电话那头的老妈完全就是歇斯底里症发作,并没有要听任何解释的意思。这种事情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   “你这样的年纪未婚生子,那你的孩子是谁带?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带小孩太费神了,以后我要去做脸做SPA的时候谁照顾呢?看来还要找个保姆。你根本不能带,还没长大,小毛孩子一个。而且你现在已经快嫁不出去了,再带个拖油瓶的哪个年轻潇洒多金的才俊可以接受得了啊,又不是瞎子……不,就算是瞎子也接受不了啊……哎呀,女儿啊,你有没有听我讲的啊?现在事情很严重,知道吗?很严重……”   “妈,我跟张晨分手了。”   “什么?!你说什么?”   “你冷静一点,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他跟我根本没有感情。”   “傻瓜啊,感情这种事情可以好好培养,你们结婚之后有半辈子的时间去培养感情。你知道大师说……”   我决定让她在那边先说一会儿,回屋子里面帮忙洗衣服好了,小贞今天放假,就只有马丽亚一个在忙。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聂昊先生的家吗?”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多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后面跟着一个护士。   “你是……?”   “我是医生,给聂先生换药和检查伤口的,李医生重感冒来不了了。”   “哦,医生吗?请进。”马丽亚好像提过一句,今天会有个新的医生过来。不过明星请医生有必要也长个明星脸吗?这个新医生如果出道大概也能演偶像剧了。   “你的电话好像还没有挂断。”医生指了指我的手机。   “没关系,我妈,让她说一会儿。”我开了院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医生笑了笑,伸出了右手:“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刘笙,笙箫的笙。”   “哦,我还在想谁会介绍自己是刘生的……我叫方梓树,聂先生的看护。”   “哦?你是看护?”刘医生略略有些惊讶。   “怎么了吗?”   “不像,你真的不像看护。而且跟之前我见过的很不一样。”那些马丽亚嘴里的小妖精吗?我突然感觉到有点不爽,难道是我不够漂亮吗?继而感觉自己心态很扭曲,小妖精有什么好。   刘医生前面微笑着,后面小护士的脸倒是很臭。   “梓树,梓树!你到底有没有听妈妈说的!你赶紧去打电话给张晨,就说你只是一时的冲动,你后来想过之后还是觉得他是最好的。”   “妈,没办法啦,我怎么能说谎……”我拿起电话又敷衍了两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聂先生,伤口一点都没有愈合的迹象。你最近喝了很多酒吗?”   “没有,只是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有时候精神状态也会影响伤口愈合,尽量要放轻松一点,不要太劳累了。”   “医生你多嘱咐一下他,他都不听我劝的,你说估计有效些……”马丽亚在旁边忍不住搭腔。   此时的我耳边似乎嗡嗡的响,脑海里面一片的空白,难过得都要吐了……从小到大最害怕就是看到这种血肉模糊的伤口,但是听刘笙这么说,又忍不住犯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没有愈合。一眼看过去直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见情势不对,马上往厕所跑。留下一屋子的人错愕不已。   “你还好吧?”外面是刘笙的声音。   “哦……没事的……真是不好意思。”漱了口,洗了脸,突然听到电话里面是老妈的尖叫,居然完全忘记了还在跟她打电话!   “妈,怎么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妈妈说的啊,我有多担心,你听进去没有啊?”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安静一阵子而已。你讲的我都明白……”   “那就好了,下周的相亲饭局就这样定咯!”老妈开心的把电话挂了——饭局,什么饭局?   “方小姐,你怎么了吗?需要我帮忙吗?”刘笙再敲了敲门。   我赶紧把门打开:“晕血医生也能帮忙吗?”   “坐下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怎么做看护啊?”刘笙和我坐了下来,拉了我的手把起脉来。   “你还会中医啊?”   “检查一下你的心跳会好一点,一分钟一百,有点快。”刘笙半开玩笑的说,“不是看到我太帅太紧张所以跳那么快吧?”   我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是呢,没有见过这么像偶像剧男主角的一声。你看诊的时候是不是要带面具比较准啊?”   “所以我在医院都带着口罩。”他一脸的为难。   “谢谢你,我好很多了。”   “晕血这种症状分神一下就可以缓解,下次换药你就不要在旁边就好。”护士小姐已经出来,估计药已经换好了。刘笙站起了身子,“还在跟妈妈打电话?”   我看了看手机,确认是关掉了:“打完了。”   “我妈也是这样的,你这个方法挺好的,以后我学起来。”   “姐姐有练过哦,不要随便学,老妈发现很容易翻脸的。而且我刚刚好像答应了一件我不一定喜欢的事情……”我半认真的警告他。   “你快过去吧,你同事,挺着急的样子。”指了指他的身后,小护士杀气腾腾的眼神已经射过来了。       ☆、新歌   “刚刚怎么了?”   “晕血。”   “李诺昭介绍一个看护晕血?下次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晕血怎么了?换药也不用我做。我会给你唱歌哄你睡比较重要不是吗?”我看他脸上没绷那么紧了,忍不住就像逗逗他。这几天看习惯了,也不觉得他想之前那么讨厌了。仔细看,这个幼稚大叔其实长得挺有自己的味道的,说不上英俊,五官分开看都不怎么样,鼻子似乎太高了,眉毛太浓,眼睛不大,嘴巴倒是不小,但是组合在一起加上他不说话皱眉时候的沧桑忧郁感,还是很能骗到人的。   “你每天到底在写什么啊?”我瞟了一眼他面前的谱子。   “写歌啊。”   “这是新歌吗?”我哼了两句:“do re mi so so mi la so, mi do re, re re re do la……写的是什么主题的啊?”   “写的是梵心。”他的脸上又是那种默然的悲伤。   “你不是说不会做那个什么纪念专辑的吗?”   “你怎么知道?”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被抓包了也不能抵赖了,“我听到了,上次你跟你经纪人的对话……不好意思……”   “我说不做是说不发行,不代表我不会做些什么。而且我现在能给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想她的时候就写歌。”他望着窗外的小花园,微微的笑了,“这个小花园她以前最喜欢了。我刚刚跟她结婚的时候,她总喜欢坐在钢琴椅子上听我弹琴,然后看着小花园发呆傻笑。”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他看了看我,“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虽然我从小就在英国,但是陆梵心的名字还是有听过的。印象里就是她雍容高贵的长孙皇后的形象,就很好奇她平时真实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平时其实很朴素,是个很细腻的人,挺温柔的,有点文艺气息。”   “整个宅子的布置都是她的文艺气息。我超级喜欢你们走廊上挂的那三张抽象水彩的,一定是她挑的吧。”   “其实是我挑的。她三十岁的生日礼物,之前她总跟我说很害怕自己到三十岁,我就送了这三张画给她,叫‘你好,时间的河’。”   “她这么美根本就不用担心……而且她也找到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我嘀咕着,不像我……神经质的看了看旁边的镜子,这几天没有熬夜黑眼圈淡了些,虽然没有眼线眼睛比较小,但是脸还是白白嫩嫩的,我唯一自豪的地方,哎……   “你在哪里嘀嘀咕咕什么啊?她这么美然后呢?”他根本没有听到我后面小声的话,我也没有打算让他听到,毕竟这种自怜还是留给自己好了。   “没有啦,就是她那么美不用担心啦……不过也许女人的不安全感是天生的吧,什么都没有的恐慌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拥有一切的又开始担心会失去……”   他的脸上闪过一阵的落寞,我大概是说得太多了。   “对了,我给你泡了杯豆蝶茶。”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紧皱的眉毛跟刚刚马丽亚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东西能喝吗?”老人家是这样说的。   “豆蝶茶。”我笑着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不觉得颜色很美吗?”   “不觉得,感觉有毒。”他默默的把脸转开。   “这是泰国特有的疗愈花茶,有止痛和促进伤口愈合的的功效……”他显然没有要听我的,摆了摆手,继续工作。   不懂欣赏的家伙——我在心里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茶有一种很超现实的鲜紫蓝色,虽然看起来不太能喝,但是真的是太美了不是吗?而且还有益!   “没什么事情我先下去帮忙咯。”   “那杯蓝药水也带走。”   ——土包子!我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蜜蜂公主和长颈鹿王子   离家出走的生活很轻松,久了却也无聊的紧。就让聂昊教我弹琴,反正没有收他的工钱,就权当是抵消我照顾他的帮忙。   只有他吃饭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练琴,虽然我之前学过一点,但是在聂昊面前简直就跟钢琴智障一样。后来我发现弹琴吃饭这一招很有效。我的水平也只能弹儿童歌曲或者最简单的练习曲。我能够看出来其实他没有很爱听儿歌,只是很享受我搜肠刮肚想歌,还有弹的时候一脸的尴尬,每次我想发飙不弹的时候,他总爱戳我一句:   “别停啊,我正吃得开心。你要不要加上唱,我可以多吃一碗饭,不过你自己可能睡着。”   白了他一眼,完全不像搭话。我瞟到他放在钢琴上的一沓乐谱,是上次看到的那首歌。   “我什么时候可以学弹你的新歌呢?上次哼过觉得很好听。”   “歌是快写好了,不过以你的程度,我想,一年后吧。”完全不客气的吐槽,但是,冷静如我会很懂事的想着:看在这样能够让他开胃些,就不跟他计较了。   豆蝶茶还是一个我还不能攻克的课题,虽然跟他的关系好了,他还是一口咬定看起来有毒不喝,即使是我亲自喝给他看,天天跑,回我的还都只有一张标准的臭脸。   在对付聂昊的古怪脾气战役中,马丽亚和我成为坚定的盟友,她决定把她毕生的技艺传授给我——就是绣荷包。天天晚上盯着我学绣花。据马丽亚的说法是,以后我遇到我喜欢的男人就把这个鸳鸯戏水的荷包送给他……以前她跟相好约会都是会送这些小东西了。我都要哭了……   妈妈隔几天就打电话过来“提醒”我下周的饭局,我是一律的敷衍了事。刘笙隔天就过来给聂昊换药,逐渐也熟了。他虽然看起来很斯文正经,其实私底下也是一个挺能开玩笑的随和个性。   “你说你之前是设计师?”一次闲聊刘笙问起。   “嗯。”   “能帮我画一张卡片吗?”   “啊?”   “哦,是这样的,我的小侄女下周生日,我答应她给她画一张卡片,上周见到她的时候说要我画樱花,蜜蜂公主和长颈鹿王子,我都蒙了,两岁的小孩,点的都是些什么怪题目……”   我听了这个不着边际的题目也有点哭笑不得,“你的小侄女挺有创意的……”   “她说是她做梦梦到的。我都愁死了,答应了她送别的又不好。”   “但是我帮你画,还是不算你画的吧?”   “这样好了,你画稿子,然后你教我填颜色,这样我也算有帮到手。”   “好吧,这个题目太有趣了。”   于是我的工作又多了一样,整天琢磨着蜜蜂公主和长颈鹿王子体型差那么多,怎么画才好呢?   “你在写什么?” 下午有时候聂昊不会一直躲在工作室里,会让我推他到院子的大樟树下看书。只是今天很奇怪,他总写着些什么的。   “没什么,你又在干什么?”他把书一合,显然是没有要我看的意思,指了指我手里的速写本。   “我在想怎么把长颈鹿和蜜蜂画在一起不会奇怪……”   “什么东西?”聂昊皱了皱眉。   “你不懂啦,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梦。”   “我承认我老了可能不懂,但你也不算是小姑娘了吧?”   “不是我啦……是一个两岁的小姑娘,蜜蜂公主和长颈鹿王子在樱花树下的故事……”我说着说着就自动FADE OUT(淡出)了,不知道怎么的,在他面前讲这个感觉好像心虚。   “你还有公主梦啊?”他笑着问。   “我说了,不是我的。不过,我有啊……”心虚到底已经没有感觉了。“每个女生都有吧。”   “是啊,每个都有,十八岁前吧。”聂昊若笑了笑。   “你们呢?你们有王子梦吗?”   “……”他没有回答,看着我的眼神就是“你疯了吗?”   “说不定有啊,王子那么帅又风度翩翩。”   “拜托,很娘……”他没好气的打断了我,“我以为你挺聪明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才对啊。”   “你不觉得太切实际会很无聊吗?不过你大概不觉得,吃饭连青椒和肉丝都必须分开的强迫症大叔,你应该会很害怕没有逻辑的东西吧。”我在书写本上画了一只跟长颈鹿王子一样大的蜜蜂公主。   “蜜蜂那么大吗?”果然,聂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在长颈鹿王子的眼里,蜜蜂公主就是这么大。”我给蜜蜂公主画了一条花瓣做的人鱼尾的长礼服,还要有很多很多闪亮的露水。   “背景是什么?动物园吗?”   “你能再煞风景一点吗?背后是漫天的樱花……”   “你自己想的?”   “不是,小女孩啦,都是那个小女孩想的。你又想说樱花也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是不是,蜜蜂爱樱花多过长颈鹿是不是……”   “你自己也意识到了,不用我多说……”   “也有可能那个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蜜蜂……本来长相就不是最重要的,至少对于女性来说。”   “那什么最重要呢?”   “嗯,每个人不一样吧,我的话……一个能够让我崇拜的特质最重要。”   “又哪里来的奇谈怪论?”   “就是让我觉得很敬仰的地方,比如说特别的聪明,特别的坚持,特别的勇敢,特别的自信,特别的有才华……就是自己欣赏但是没有的特质,会特别迷人不是吗?”   “现在你有这样一个人吗?”   “当然没有了……”心里大大的叹息,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其实也许你说得对,这真的是奇谈怪论吧……小时候,一点点的好感就会放很大,一点点的默契就会觉得可以天长地久。长大了很多事情就没有那么单纯了,真的要走在一起已经两个人的好感就可以的。人长大了,很多棱角就会被磨灭掉……”   “但是你还是没有放弃……”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离家出走的时候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任性了。这次逃避之后就不能再胡闹了。时间不等人,或者应该是时候面对现实了……怎么跟你说这个,太诡异了……”   “我怎么了?”   “就是你长的样子很不像是女性之友。”自己说了都忍不住笑,“但是你都快成我闺蜜了。”   他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却没有搭话,继续低头写着他的东西。我也没有再说什么。   大樟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高雄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斑斑点点的洒在身上,一秒钟的错觉,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这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场景。继续画着手上蜜蜂公主和长颈鹿王子的故事。   “我觉得是我该谢谢你。你的出现让我被迫重新感觉到周围的世界在变化。你跟我讲你的事情,你跟我闹,我就不会一直沉浸在那个那么沉重的记忆里面。”   “也不用谢啦,我一点都不会安慰人。不过等你的伤好了,你还是要多出去一下,分散一下注意力很多事情会好受些。”   “你好像从来不会叫我不要难过?”   “叫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说。如果你可以不难过,你也不会选择这样吧……”   “未必……”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你有经历过一些你很后悔做过但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事情吗?这样每天的痛苦就似乎是一种选择了,至少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愧疚感少一些。”   ——确实是这样的,愧疚的感觉更加煎熬吧……   “我跟她认识有三十几年了,结婚二十年。到最后,她的存在就跟我身边的空气一样,我已经不记得人生里面有过没有她的日子。对她,就好像对着自己的右手一样……”   “分开却是断臂的痛。”我听过这样的说法。   “知道我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不是意外吗?”   “不是,故意的。我故意没有刹车的。”他的回答很坦然,“你试过那种难过吗?塞在心里面,让整个人都无法呼吸。很想找一种别的感觉把这个替换掉,任何感觉都可以。”   “断了以后会比较不难过吗?”   “不会,很痛。”他怔怔的看着地上的草出神,脸上带着一种隐隐的悲凉,“不过痛到不行的时候就不想了,而且磕大量止痛药会很嗨。”他勉强的笑了笑。   “什么扭曲的心态?”我鼻子酸酸的,别过脸,讲点别的好了。   “可怜我天天抗你这个一百六的身子去洗澡,第一次我腰都要闪到了!”   “我说了,不用你帮忙。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敢抗一个大老爷们去洗澡?你妈知道非把我另外一条腿打断了。”   “我不帮忙马丽亚就会来好不好,还说什么少爷从小就是我帮洗澡的,你这么死沉死沉能把她骨头压碎咯。”想起来还是很害羞的,不过我才不会说出来呢。第一次知道看护还要帮他洗澡我脑子都要炸了,丰富的想象力要多远就有多远。后来才知道只需要帮他挪到洗澡的椅子上面,还有给他递东西就好,但是在一个蒸汽弥漫的浴室里面面前就是个裸体男人也够让人脸红心跳的。   “你不会还偷瞄我吧?”   “拜托,我口味没有这么重好吗?”我翻了个白眼,逗得他忍不住笑了。   “你翻白眼真的很丑。别翻了,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被戳中痛处的我愤愤的站了起来,明明很可爱好不好,之前我的朋友都说我翻白眼特别可爱。   “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我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在过全盒一样的人生。”   “什么意思?”   “说一个你喜欢吃的过年全盒里的食物。”   想了一阵子,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你家会有一年没有全盒吗?”   “没有。”   “就是这样,里面的内容没有一样真正自己喜欢,却从来不在自己生活里缺席的东西。纯粹的为了别人的摆设。更可笑的事情,那些‘别人’也没有真正喜欢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他们也是做给他们的别人看的……不是很讽刺吗?”   “那你找到你喜欢的食物了吗?”   “刚来的时候我是卖李诺昭的人情,我是他的歌迷。后来嘛……后来认识了马丽亚,认识了刘笙,认识了你,我本来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却认识了你们。马丽亚嘴很硬心却是很软的,刘笙是个好好先生但是私底下很有自己的想法,你嘛……有时候是个暴脾气的狮子,有时候又是孤高得不得了的鸵鸟。有时候很固执很倔强,有时候又很幼稚无聊。很多时候古板古怪的脾气让人恨的牙痒痒,但是难过的时候又跟个小孩子一样,又让人真心气不起来。琴弹得比我好一百万倍吧,还会写歌,歌声也很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在你们身边我可以抽离我的人生,我不会堕落在糊在一团的常规生活里面,我看到真切的快乐和悲伤,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些真正的情绪了。在亲人身边,很多情绪都会因为爱而粉饰起来,久了其实很累。职场上也是一样。这段时间我只是个旁观者,心情突然就轻松了许多。就好像是素颜不化妆的感觉。”   “你也确实天天大喇喇的素颜不化妆嘛……”   “喂——”横了他一眼,正是说得感动的时候。    ☆、周末的出行   “梓树,原来你们在这里?”是刘笙的声音,他现在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聂先生,你好。”   “对了,完全忘记换药的时间了。”我推着聂昊跟刘笙一路往屋里走。   “你们在做什么呢?”刘笙笑着问。   “我在给你画卡片,他在看书。”   “给你画的?”聂昊插了一句。   “哦,是这样的,我小侄女的生日礼物,我拜托梓树帮我画,我实在画不出这么古怪的题材。画好了吗?我填色可能要很久……”   “快了,我已经把蜜蜂公主和长颈鹿王子都画好了,剩下樱花,你换好药我就能画好给你。”   “真的吗?太棒了!你还要教我怎么填色,我是完全一窍不通……”   “好,没问题!”   “明天周末你有休息吧,我过来找你吧。”   “刘医生,不好意思,明天我需要梓树陪我出去一下。”   “?”我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而且他什么时候也叫我梓树了……   “这……你的伤最好还是不要走动太多。”   “很重要的事情,我会注意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聂昊的脸已经阴了下来,刚刚心情不是还不错吗?怎么刘笙一来就是一副被欠钱的表情。   换药的过程我是循例不用观看的,自从我上次飞奔狂吐之后,聂昊每次要露出伤口都会让我走远远的。——避免吐到他的书和乐谱。   在走廊里面把卡片画完,樱花树林,这个小姑娘浪漫基因也太成熟了吧,围绕着粉红色的云雾,公主和王子相遇,还是跨越种族的爱情。明天如果聂昊要出门一定要陪着的,只能够先给他画一个色卡让他照着填好了。   我小心的准备着色卡,冷不防后面一阵笑声把我吓了一跳。   “马丽亚,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啊!”我现在对马妈妈也是直呼其名,是应她的要求,因为我是她的朋友了。   “我在看你做什么,还以为你在绣荷包呢……”马丽亚觑着眼,“画的是什么啊?骆驼和……有时间画这些,还不如去去绣个荷包。”   扶额……“马丽亚,我说了……”   “我知道,你们新一代不兴这个。不过其实刘医生也挺喜欢古老东西的,我看他戴的表就挺旧的。”   “你说什么啊?”怎么绣荷包又扯上刘笙身上。   “你不要害羞,告诉马妈妈,你觉得刘医生怎样?”   “我……”这种眼神我见得太多了……   “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   “哦?我怎么听说他明天要过来专门找你呢?”   真是佩服这个手眼通天的老太太了,我叹了口气,用尽量平淡的说法跟她解释:   “他小侄女生日,他不会画画,我帮他画了张卡片,本来要教他填色,但是明天聂昊要出门,所以也教不成了。所以你说的什么专门找我不会发生,知道吗?”   “聂昊有事出门?我怎么不知道?!”马丽亚一听到聂昊的事情,注意力马上就转了。“小子腿上上伤才刚刚好了一点就寻思着到处跑,我得去问问他,什么急事明天非去不可。”   送刘笙到了门口,我把卡片和色卡给了他。   “什么地方大概是什么颜色我都写了。”   “为什么写得那么详细呢?下周不是还可以问你。”刘笙笑着看我写得密密麻麻的色卡。   “下周我要回一趟台北。”   “哦?”刘笙一脸的惊讶,“你是台北人?”   “嗯,我其实本来住台北,有点事要回家。”   “电话好吗可以给我吗?”   “啊?”——他问我要电话?   “有问题想问你的时候可以打给你吗?”   我刚刚一瞬间想到哪里去了,都是马丽亚对我洗脑的结果。   “当然可以。”   “谢啦,下周回台北加油哦!”刘笙最后的笑容有一点意味深长,话也奇怪,加油是什么意思?    ☆、月内湖   第二天一起床,就看到李诺昭已经坐到客厅里等着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大写的过劳。   “早啊,你怎么来了?”   “梓树,你老实跟我说,你跟聂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李诺昭从沙发上蹭的站起来,完全没有要寒暄的意思。一面的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话却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昨天聊天还好好的,虽然刘医生来了之后他就脸就阴阴的,晚饭也是自己在工作室吃的。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要去月内湖,还要带上你。”   “月内湖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他从来都不会带不熟的人去的地方。你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个情况?我听得很糊涂……”   “诺昭,来了。”聂昊拄着拐杖从房间出来。从来没有见过他穿正装的样子,第一次见还是有一点不习惯。刮了胡子,认真穿衣服的他减少了平时那种颓废狂放的气质,白衬衫的利落衬着他侧脸刚毅如刀刻的线条和灰白的短发,猛然发现他的侧脸竟然那么好看。他转身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居然莫名泛起一阵紧张。   “怎么了吗?怎么一直盯着我?”聂昊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看我吓了一跳他却笑了。   “呃……我哪有盯着你看,少往脸上贴金的。你们聊,我去换衣服就好。”      车沿着小山路开了两个小时,转入了一条非常窄而隐秘的石子路,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的湖边。   “这就是月内湖吗?”隔着车窗,外面是薄薄的乳白色的雾,湖水的远处是紫蓝的颜色,到了近处是透明的碧青色的,稀疏的十来株冷杉,周围的草坪上是白色和黄色的野花。   “这也太美了吧……”一下车,马上扑面而来就是森林清新的气息。我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把聂昊扶了出来。   “我也有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这种他搭着我的肩膀我扶着他的腰的动作大概做了有不下一百次了,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特别的紧张,眼睛也不敢往上看,他的脸就在咫尺之间。   我想起李诺昭早上那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期待和紧张。   “这里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拐杖递到他手里,我急急的放开了他,装着低头看地上的野花,慢慢走开。   “这里很特殊。是我跟梵心求婚的地方。”许久,他的回答才传来。我到底怎么了,又多心了不是……   “这里真的很美,一定是个很浪漫的求婚。”我转身笑着看着他,突然一阵心酸。他今天来是为了她。我来应该只是纯粹的看护吧。   “怎么两个人聊天还隔那么远啊?”李诺昭停好了车,慢慢走过来。“昊哥,你还好吧……今天为什么特意要过来啊……”   “二十年前我在这里向梵心求婚,那时候我们就约定二十年后要过来把当时埋下的一个时间胶囊挖起来。所以我就来了……”   “这……昊哥,不如等你的伤好了之后再挖吧……医生不是说你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你的伤口愈合。而且你这样也不方便……”   “所以他才会叫上我们来啊。”我拍了拍李诺昭,“你是司机,我就是苦力。”   “哦,原来是这样,你看起来小小一只不过据说力量也蛮惊人的。马妈妈说你扛得起聂昊。”李诺昭笑着打量着我,直接肩上吃了我一拳。   聂昊看着我,没有说话。   “说吧,要我们怎么帮忙。工具是不是在车子上,我去拿!”抢过李诺招手里的车钥匙,我急急的离开了他们两人。——工具人应该不带任何感情不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生气什么。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我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生气自己被当佣人吗?不是一直是这样吗?   一定是自己孤单太久所以混乱了。一定是这样!   “梓树,我们找到了!”拿了工具回程的路上,远远就看到李诺昭和聂昊站在一棵冷杉树下,冲着我一直招手。   这棵冷杉单独的在湖边一个小草坡上,树冠微微的斜向湖上,攀援在树上的藤萝从树梢上垂挂而下,倒映在湖水里面的镜像显得孤独而优美,披着薄雾的树反而更像是幻影一样缥缈。树下的他给我的只有落寞的背影,他现在大概很难过吧,很想念他的爱人……走得很慢,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好像离那棵树很远很远。   “给我吧。”聂昊拿过我手上的小铲子。   “手上的伤刚好,脚上也不方便,逞什么能。”我把小铲子抢了过来。“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你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对啦,你在旁边监督我们就好了。”   冷杉下的泥土并没有很实,我和李诺昭挖了不到十分钟,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一样的东西。我用手小心的把上面的泥土拨开,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石头盒子。   “找到了……”李诺昭抬头笑着对聂昊说,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聂昊脸上既喜又悲的表情。   我把盒子捧了出来,把外面的泥土清理掉,递到聂昊的手里。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低着头,一语不发。   “昊哥,我带梓树绕湖看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李诺昭拉着我,我却忍不住偷偷的回头。他的肩膀也在颤抖着,应该给他留一块手帕的。   “梓树,对不起。”李诺昭突然说。   “为什么这样说?”   “我知道当初请你帮忙做昊哥的看护是很不靠谱,像你这样一个大设计师哪里适合当女佣。我当时实在是病急乱投医觉得你至少很可靠才这么胡说的。刚刚听聂昊说你还为了帮我这个忙还受了不少的委屈,明明就是你先帮了我,然后我为了报答你让你继续帮我,这个逻辑真的太奇怪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啦……”   “不过你要担心,我一点都没有忘记要请人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一个很专业的私人看护,而且据说做饭也非常好吃的人,聂昊伤好了以后她还可以留下来帮马丽亚,她年纪也大了。你再帮我一周好不好……好吗,梓树?”   “好……”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连你也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没有啊。”我笑了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森林清新的气息,这样的美景大概真的能够感染人,怎么就突然有这样的执念呢?“这里真的美得不可思议。”   “是啊,不过你知道吗,据说月内湖的夜晚更美。月圆的晚上,整个湖面都是银色的,就好像一个大大的月亮,草丛里面会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整个人就像置身在夜空里面一样,所以这里才叫月内湖。”   “哦……”聂昊坐在远远的那块石头上,他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喂,你怎么反应这么冷淡啊?一般女生听到这个都会超级兴奋的。”李诺昭有点不满。   “哦,是啊,听起来就很美。”   “喂——”李诺昭正要讲话,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电话。”我小跑离开了一段,手机上显示的是“方槐”。   “喂,老姐……”   “怎么了?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办……没办成……姐,我,我能不能再问你多要五万……”   “为什么?”   “哎呀,你……你不要管啦。”   “方槐!——”   “好啦,我——我要做爸爸了。”   “什么?!”我的头嗡的一声,他才刚满二十岁!“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她怀孕了嘛——之前我说办事,就是陪她去做人工流产,后来后来就没有做成……”   我舒了一口气,“好,姐借你钱,你千万不要再去做这些傻事了。答应姐好吗?”   “好,我知道了……姐,那我明天去高雄找你。”   “不用了,下周我要回台北一趟。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知道吗?还有,你没有告诉妈吧……”   “当然没有啦,她知道不杀了我……”   “很好,等姐回来再看怎么跟妈缓和的说……你要成熟有承担了知道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回来见吧姐,谢谢你!”   放下电话,眼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聂昊。——他为什么一直压住自己的伤腿,哪里不对劲了,这样压着伤口……   “你疯了吗?!”我用力的抱住他的手,却怎么也拽不走。他腿上的纱布已经渗出红红的血水了。   “你放开!”他的脸通红,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放开,你的伤口会裂开的,好不容易才好了些。”我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的手好重,我手都扳疼了,他还是像石像一样纹丝不动。   “求你了,不要这样……”我跌坐在地上,还是拉着他的手,却全身都使不上劲,只能伏在他的膝上哭了起来。方槐当年车祸后自暴自弃的场景就好像在面前重演一样。“你知道你这样爱你的人看了会有多痛吗?你这个自私鬼……呜呜……求你不要这样了……你难过,你伤心,你失望,你后悔,可以对姐姐发脾气,你怨姐姐恨姐姐一辈子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   我捶着他手,推着,拉着,就好像当年一样,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好累,渗出纱布的那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让我觉得一阵的眩晕……   “梓树,你……你怎么了……”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伏在他的膝上,我觉得天旋地转的。   “没事……你快回去包扎……”李诺昭已经走到了湖的另外一边,背着身不知道看着什么,得起来走过去叫他……我勉强够着旁边的石头,想站起来,却不由自主的跌回到地上。身上却被一双手托住,聂昊蹲下了身子,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   “你蹲着做什么……伤口还流着血……”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阵腾空,这个疯子!   “你不要你的腿了,放下我,疯子!”担心挣扎让他更伤,只能嘴里骂着,却也不敢怎么动。   “你晕成这样就少说两句。很吵。”他看着我,紧紧的皱着眉。   “聂昊,把我放下啦……”   “嘘——”他低头跟我碰了碰额头,这一招非常灵,马上闭嘴……    ☆、急诊   我们没有先回家,李诺昭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刘笙家。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诺昭一手扶着聂昊,一手扶着我的出现在刘笙的家门口,他惊讶了十秒钟才回过神来要请我们进去。   “麻烦你先帮他看看伤口。又流血了。”   刘笙皱着眉,“怎么会又裂开呢?”   “是……”李诺昭吞吞吐吐的,不好说实话但是又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是我自己压到的……”聂昊开口了。   “对,他自己不小心压到的。”我脱口而出,不小心有瞥见他腿上留下的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诺昭,把她带远点儿。”聂昊皱着眉,别过身子避开我的眼睛。   “对,李先生麻烦你先把梓树带到我房间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处理一下聂先生的伤口。”   “不可以说不用了。”李诺昭把我抱了起来,直接用抬的。“你现在是病号,就乖乖受照顾好吗?”他把我放在一个长沙发上,又拿了一张毯子把我盖了起来。   “好了,谢谢你,辛苦你了。”我冲着他笑了笑,突然想到不知道聂昊的伤口裂开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出去陪聂昊吧,帮我看看他伤口怎么了……”   “好,好,好……我出去他又会打发我进来看你,我今天就是仆人星高照,苦啊……”他夸张的一声叹气,幽怨的看着我。   “快去啦……”我推了推他,再给他个笑容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时候发现刘笙已经坐在我身边了。   “觉得怎么样了?”   “有点晕,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你哭了。”   “呃,没什么的……”不由自主的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其实已经干了,只有睫毛上还有点湿湿的。“对了,聂昊的伤怎么样了?”   “你自己又是晕又是哭的还关心别人啊,你要不要先顾一下自己。”刘笙的手放在我头上,眼神里面满是温柔。   “不要这样看着我啦,太迷人我心跳会快的。”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也是晕血,他当时就是讲这个笑话。   “还没有习惯吗?”他也会意的一笑,头发上的手离开了。   “医生,我的病可以治吗?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你身体上的病已经好了,但是你不愿意跟我讲你心里的面的不舒服,我又怎么治呢?”   “他们已经走了吗?”   “因为你刚刚睡着了,所以就让李先生先带聂先生回去休息,等一下我再送你回去。”   “我其实真的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坐了起来,身上觉得有点虚,不过已经不晕了。   “梓树,我们是朋友吗?”开车回去的路上,刘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了?”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做,可以问你意见吗?”   “可以啊。”   “我最近遇到一个以前的同学,我一直很喜欢她,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向她表白。现在的她似乎已经不记得我,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跟她讲这件事情?”   “你还喜欢她吗?”   “我不确定,我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就跟以前一样……”   “真的很好奇,让你这个大医生暗恋那么久的女孩是什么样子的。”我看了刘笙一眼,他的脸已经红了,皮肤薄就是这点不好,害羞很容易就露陷了。   “我是不是应该确认自己的心意再跟她讲呢?”   “嗯,我觉得这样会比较好,被你这样的人告白就算是石头人也会有反应的。所以你还是要先确认自己的想法再行动,不然如果她确认了你却突然退却,不是很麻烦吗?”   “真的吗?”   “当然啦,就好像你在女人街逛街都砍好价了突然反悔不买一样,女生会很抓狂的。”   “不是,我是说你前面说的那句……石头人也会有反应的那句。”   “哦……你的节奏也太慢了吧……是啊,被条件这么好的男生告白,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种黄金单身汉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不要告诉我是为了这个暗恋对象啊?”   “嗯……不全是,不过部分原因是吧。”   “为什么?”   “其实就是很小的事情,我们一起念书的时候我是个完全不起眼的人,她却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学霸。但是每次我有什么困难她总是会第一个出来帮我。”   “你跟她是好朋友吗?”   刘笙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至少在她的心里是这样吧。她对朋友都是一样的热心和善良。”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女生呢!”完全就是我的翻版好吗?如果不是我的同学里面完全没有一个叫刘笙的帅哥,我会觉得他就是在用那种老掉牙的桥段套我的话。   “好了,到了。”刘笙停了车,下车帮我把门打开。   “怎么那么客气,我自己开门就好了。”我有点受宠若惊。   “还晕吗?”   “没有了。”话音未落又一阵头晕,手想扶了扶刘笙的手,却整个扑空跌在他怀里。   “不好意思,真是说嘴打嘴的。”定了定神就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送你进去吧。”他很自然的扶住我的手。    ☆、为什么不说话   一进屋,马上就跑到二楼了,聂昊的房间门关着,我刚要敲门突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聂昊,这是公司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一定有歌写好的,马上整理起来,我们也已经收集了一些新歌的DEMO,你可以自己听了再选。一周的时间,然后就开始录音,年底前要发行。”   “合约不是到明年六月吗?”   “但是你已经没有工作三个多月了,你知道公司因为这个有多大的损失吗?如果你不能按照预期完成这张新专辑,公司会考虑向你索取你停工以来的损失,你明白这里的赔偿可能比你的合约金高几十倍。而且你的车祸报告已经出来,那个不是意外,所以公司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控告你。”   “一周的时间太短了。”   “那就十天好了,我回去跟公司说,十天之后你回公司录音。我向医生了解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好。昊,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你这样下去了,我们不能回到以前那样吗?我会想以前那样帮你的,这张专辑一定可以成功的。”   “讲完你的话你就可以走了,我想休息一下。”   “你为什么总能够对我那么狠心,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却视而不见。”   “你指的是谁?”   “你自己心里明白。她其实是个设计师,刚刚辞职就刚好被李诺昭碰到然后就答应当你的看护,一切真的有这么巧合吗?而且上次的事情我问过蔬菜周刊的记者,他也确认是她了。这是录音,你自己听吧,还有这个,你还给那个‘看护小姐’。我有空就会过来的,你休息吧。”   我往旁边的房间躲了躲,今天真的没有力气跟她周旋。她穿着一身白色合身套装,包头高跟鞋,背影看来就有一种强势的美,不过就是咄咄逼人的气势真的让人难以招架,当初聂昊怎么会选她当经纪人。突然想到陆梵心。曾经地下室看过她的一张不是剧照的照片,一身简单白洋装的她披着一个简单的头纱,依偎在聂昊的身边,带着一种安静优雅的书卷气,温婉清丽,脸上的微笑没有任何戏剧化的起伏,只是一种纯粹的幸福。她和陆梵心就像聂昊身边的两朵花,一朵是霸道的黑玫瑰,一朵是温婉的木芙蓉,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你都听到了?”正想得出神,聂昊走了出来。   “伤怎么了?”   “你都听到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听到了。”我也只能老实承认,不然也解释不了躲在这个角落的行为。   “你看到程鸢了?”   “没有,我躲开了。”   “为什么要躲?”聂昊盯着我的眼,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   “我不想跟她纠缠。”   “是她对你有成见还是你真的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明。”他眼里有一种不确定的严厉。   “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听。”他按开了录音笔,是程鸢的声音:   “小卢,你就说嘛,到底是谁啊?”   “程大经纪,你……不要趁我喝醉了就……想套我的话……”   “哎呀,你就说嘛,就算我求求你了……”   “不行,除非……嗯,除非你喝完这三大杯威士忌……来,喝完它,我告诉你……”   ……   “你有种,我告诉你,爆料的人啊……你应该认识,你把这个还给她吧。”   “发夹?你说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喂,喂,你不要睡啊,喂——”   聂昊打开手,掌心里是一个星星发夹:“这是谁的?”   ——我的。在我来的那晚还带着,但是第二天就不见了的发夹……另外一个还在我的头上,这个也是险些不见了,马丽亚的眼睛不好,有时候我把发夹放在卫生间里没拿,她进去就能拿错。我的心一凉,不可能是她吧?不要说他和程鸢误会,如果不是我自己,我也会怀疑这个空降的‘看护’小姐。   “为什么不说话?”聂昊的眼神咄咄逼人。   “是我的……但是……”我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他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了,拄着拐杖转身慢慢的往楼下走。什么也没说,眼里却是明明确确的受伤。   我往前了两步就被他止住了。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走。”   被他误会和讨厌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我想大声的说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反正明天就要回台北赴老妈的相亲饭局,说不定我就能找到一个不那么讨厌的男人闪婚,成为众人羡慕的银行家太太,律师太太或者医生太太,脱离这种单身大龄女人的尴尬。但是为什么我这样想会越来越难过了呢?   他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口裂开了洗澡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碰到水呢,今天这样晚饭应该也是没有胃口的,还有这个新专辑的压力晚上一定疯狂的工作不睡觉的……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酸酸的,突然发现好多话都没有跟他讲呢,但是都来不及了吧。本来还以为有一周的时间能够跟他相处,看来这次回去台北也不用再回来了。当这里的周围开始有点熟悉,我却渐渐忘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里,这个充满了别人生命的地方。但是那些明明确确的记忆又怎样呢?    ☆、马丽亚的苦衷   “马妈妈,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谈谈。”马丽亚在厨房里面忙着晚餐,小贞出去超市了。   “哦,梓树你回来了?你进来这里做什么?李小子说你今天还晕倒了,快去休息一下,或者去跟先生聊会儿天。你们啊,什么都瞒着我,但是我看他今天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明明都好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呢?我今天还特意给他熬了锅清心明目的汤……”   “马妈妈,接下来我要问的这件事情,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后也会只有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好吗?”   “你说什么啊?”   “上次周刊的照片……是你做的吗?”我这句话一出,马丽亚马上顿住了,手里慢慢的搅着汤,却一句话也不讲。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只是想他们不要再逼他了……他会受不了的,那些公司的人来逼他,记者也在逼他,太太的事情他真的很痛苦,但是所有人都想用这件事情赚钱,紧追着他不放。我发现他们已经跟踪到了这里来,就跑去跟那个记者说,求让他们放过他,他已经快崩溃了。他本来答应得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照片给他看一看就会到他们的机器里面……”   马丽亚转了身,满脸的泪。“梓树,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不敢说是我做的……我那时候也慌了,本来是请程鸢来处理,没想到小贞和她就一口咬定是你,我又不敢站出来给你说句话,差点害你被赶走……你恨我吗?”   看着她一面的恳求,即使心里却是怨自己被冤枉也真的说不出口了。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会呢?马丽亚,知道吗?你其实很像我的奶奶,都是一样,刀子口豆腐心,死要面子的。那些记者哪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以后不要理他们就好了。”   “是呢,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马丽亚拎起一片衣角擦着眼泪。“不过幸好先生相信你。梓树,你是个好孩子,人聪明心地却很实在。这一个星期,先生明显开心了很多,马妈妈要谢谢你,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看着刘医生对你挺好的……”   “说到这个……马丽亚,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好吗?我跟刘医生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啦。”   “对了,你明天要回台北一趟是不?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句话问得我语塞,要怎么跟老人家说我可能回不来的事情呢……   “还没有定呢?我妈也没有跟我说什么事情。”   “你要快点回来啊,我做了一坛子的酒酿了,天凉了正好吃这个。你之前提过你最喜欢这个了。”   鼻子酸酸的,有点说不下去了。“马妈妈,怎么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马妈妈老了,心里倒不糊涂。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在这里帮忙肯定是暂时的,还能让你像我那样当一辈子的女佣啊……你有一天是要走的,马妈妈能做的就赶紧给你做着吃,你能尝一点也好不是吗?”   “不然你今晚就教我怎么做酒酿丸子好了。”   “今天就想吃吗?”   “嗯!” 我勉强的笑了笑,转过脸去拿水喝。      “晚餐好了,给你放在这里了。”餐盘拿到工作室,他背对着门坐着,正呆呆的看着钢琴上那个今天挖出来的盒子。   “明天要回台北是吗?”   “嗯……”想了想,还是说了吧:“我应该就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放心。”   “嗯……”心里有点落寞,心里还希望他能让我留下吗?真的是太天真了——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听了一愣,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说这句。   “先吃饭吧,要凉掉的。吃一点我陪你出去走走。”   “没有胃口。”   “我陪你吃一点好不好,今天马丽亚弄得这个鸡真的太香了,还有汤,很适合你喝的。”我要振作精神,把桌子稍微收拾一下,餐盘摆下,菜和饭放好。突然想起他今天腿伤口裂了,又绕去钢琴那边把他扶了起来。他就跟一个木偶人一样,任我怎么摆弄也不发一言。看着他痛苦的侧脸,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的蹙眉,嘴角不要再向下。他很偶尔的笑我都记得,他有两颗虎牙,这么大的人了笑起来跟小男孩一样。。   “先喝一点汤好了。”我盛了半碗汤放在他的面前,筷子摆好。他喝汤不喜欢用勺子,喜欢用筷子。   ——一滴眼泪落在汤碗里。第二滴……   “要我唱歌哄你吃吗?”看着他的样子,我也忍不住鼻酸酸的。明明是想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哽咽。   “好啊。”他居然说好?!   说是这样说,我深吸了一口气,能唱什么好呢?现在我也红着眼,满脑子的伤心情歌,哪里能唱出来的。   “我给你弹琴吧,我这两天进步很多。”逃跑到钢琴的旁边,让他看到我哭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你会弹什么?”   “嗯——”又是那个问题,这种气氛总不好弹欢乐颂吧……面前的似乎是我没有看过的一份乐稿,“弹你的新歌好了……”   第一个和弦下去,这似乎是一首轻快的歌。旋律走下去,变奏出的调子却似乎越来越伤感,弹着弹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没有词,但是总觉得这个忧伤的轻快旋律在讲着自己,反反复复,缠缠绕绕的旋律就像一条藤蔓一样绑在心上,一句的希望紧接着后一句的失望……但这首歌还没有写到副歌,似乎只有写完半首……   “你哭什么?”   “没啊,你这歌写得好嘛……你不要看着我啦,快喝汤啊。”用手赶紧把眼泪擦了擦,还是被他看到了,真是丢人。   “汤我喝了,饭我晚点再吃吧。”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汤他真的喝完了,饭菜动了一点点,也不忍心再逼他了。   “好吧,回来再吃好了。”    ☆、你讲得太多   已经是九月了,高雄也开始有一点点凉意。没有月亮的夜晚还是有很多的星星,我推着轮椅,慢慢的走在院子里。周围都很安静,黑暗能让人平静下来,只有轮子碾过落叶的沙沙声音。   “头晕好点了吗?”   “没事了,都是一阵子的事情……”   “这次好像特别的严重。”   “你的伤才严重吧……刘笙跟我说了,裂的地方不小。”   “你最后说的那些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吧?”   “什么最后说的话……”   “什么‘可以恨姐姐一辈子’ ……你不会把我当成你弟弟了吧。”   反正今后也见不到了,现在对他说了也没有关系吧。心里正有满满的烦恼没处发泄呢。   “是啊,我当时应该是头昏的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了。”   “他怎么了?”   “他跟你不一样,是右腿膝盖以下截肢……”十年了,每次我回忆起这件事情,就连当时风里面的机油味道都是那么的清晰。   “是一场车祸,我开的车,一个货车司机应该是打瞌睡了,侧面撞上了我们,压住我们一半的车,我们另外一半已经悬空在路栏杆外面。我没有受很重的伤,弟弟的腿却被压在货车下面。货车上有易燃品,在清理掉所有危险品以前,急救人员和消防员都不敢靠近,最后是我亲手把他的腿锯下来的……”   无论我怎么尝试云淡风轻的描述,但是眼泪还是会忍不住。我停住了脚步,头又开始晕了。   “怎么了?”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面前。“先在石头上坐一下。”   我摸着旁边的水池牙子慢慢坐了下来,却发现他还牵着我的手。   “可以了,我已经坐好了。”   “还是牵着吧,你晕过去翻到水里我可救不了你。”   “真的不用了。”把他的手推开,这种情况下他手上的温暖太容易让人迷惑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能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突然没有了一条腿。他之后也像你今天一样,生气难过的时候就会打伤口。他总说我那时候该就让他死在那里,不要让他现在活得这么的痛苦……”   “所以你当时才会说那些话……之前看到一个人蹲在马路边哭也是因为你弟弟吗?”   “嗯。是的。”   “他怎么了?”   “之后他的性格就变了,变得很玩世不恭,他不喜欢上学,所以高中就开始没有念了。十年过去了,他连一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经常混上朋友做生意,但是每次都会失败。有时候他问我要钱,我知道不能这样对他予取予求,但是只要想起这件事情,我就会忍不住想要再帮他一次,希望他这次能够真正成功,真正的快乐起来。典型的想花钱赎罪的心态……”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让心里的沉重释放一点。   “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他的女朋友怀孕了,我的弟弟要当爸爸了。你知道吗?我听了之后感觉很复杂,我又开心又担心。真的希望他找到了那个真的爱他的人,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以驱散这十年的不幸,以后都一直快乐下去。但是又很担心他还是长不大,会误了人家的一生。不好意思,说陪你出来走走光说我的心事了……”   我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着。   “你还好吗?”   “还好啊……这种晕很容易过的,坐一下就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那太残忍了,由你承受的其实对你很不公平。”   “我常常想,如果我回到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是会一样这样做把他救出来,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你不用这么担心啦,这些我已经用了十年的时间调适,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伸手弹了一下他紧皱的眉头,“你就不要一直皱眉头啦,皱纹会多的。”   “不要再难过了好吗?”他摸了摸我的头,“没必要一直这样撑着。”   “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件事情,总害怕讲了以后别人会不知道怎么想……不过现在跟你讲了,反而好像觉得轻松了些。”   “以后不开心要记得跟我讲。”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啊。不过你会说我,自己还不是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难过也闷在心里不说。”   “我的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是个男人啊。”   “什么封建迷信的想法,男人怎么了,男人不能难过哦。”   “也……不是……”   “反正你你以后也要想开点,记得吃饭睡觉,伤口快好了还是不能太粗心的,你一开始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还有难过的时候要找人聊聊,不要憋在心里面,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你知道我比你大至少有十年吧,小姐……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知道,不过你能那样好好照顾自己就不需要我了不是吗?”   “我从第一天就说我不需要看护。”   “对,你之前骂走了二十个,李诺昭开始就跟我讲了……”我吃吃的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李诺昭跟我讲这个工作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恶老头。“但是你后来为什么又让我留下呢?”   “……”他似乎被我问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我看到你一个人蹲在马路牙子上哭,我还没有可恶到转身就走。”   “那是你可怜我无家可归咯?”   “是啊,不然呢?欣赏你第一天就打我,还是你跑到天边的歌声?”   “喂——我那些是很有爱心的照顾耶,怎么讲成这样。”   “谢谢你。其实你的看护技巧还挺可爱的。我有想过用老方法发飙轰你走,却总是忍不住被你逗笑。后来我就投降了。”他微微的笑了,眼神里面的温柔让我迷惑。心里有一点点甜甜的羞怯,嘴巴却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了头,过了很久才突然问出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指周刊的事……”   “……可以不要问吗?”   “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我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不是我做的!   “是为了钱吗?还是你那时候恨我一直赶你走……”   都是什么烂理由,我像这样的人吗!心里呐喊着,但是咬着牙,不可以说的。   “知道这个对你有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让我误会他是不是想说点什么了。要说点什么……   “为了钱。”狠了狠心,明明很在意他对我看法,却偏偏挑一个自己都知道最糟糕的理由。   他的眼神一暗,失望的摇了摇头。“是吗,真的没有想到……程鸢最后还是对了,可是我大概已经跟你讲太多秘密了……”   他没有我想象中的生气,语气平静而低沉,但每个字似乎都带着刀锋划在我的心上。   “是啊,你讲太多了……”多到我的心已经不知不觉跟你一起喜悲,多到我已经开始在乎你的一点一滴,多到我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你……   “那张照片卖得价钱还算好吧,当是工钱好了。”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脸上却看不到快乐。   你应该很失望吧,或者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吧?你说过你最恨出卖朋友的人……心里明明很想告诉你我没有,但理智却告诉自己大约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断了那些念头。你深爱着的人是谁我很清楚,清楚得不得了的……   “谢谢!这样你也不欠我什么了。”我回了他一个不真诚的笑。   “我们以后会再见吗?”   “大概不会了吧……”我慢慢的推着轮椅,秋天的夜晚有点凉。   “回去给我泡一杯那种蓝药水吧。”   “为什么?”   “想试试看,你不是说能止痛吗?”    ☆、饭局的设计   “梓树,你这一个星期到底跑去哪里了?”莫羽欣来火车站接的我,她是被我妈召唤回来的。据我妈说——我疯了。   “高雄啊。”我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不知道聂昊在做什么。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最后有留给他电话,但那有怎么样呢?他怎么会找我呢?   “你发什么愣啊,你知道阿姨有多担心你。突然跟那个教授小开分手然后又把工作辞掉,不去宜兰找我,去什么高雄啊?你认识什么人在那里吗?”   “有个朋友。”   “喂——小姐,你怎么了?”莫羽欣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没有发烧啊,你在失魂落魄什么,还一直盯着手机,那是个男性朋友?”   “不是啊。”默默把手机收起来。“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去给你打扮得漂漂的,今天晚上你妈可是动用了她一切的关系给你搞的这个party。”   “不是说饭局而已吗?”   “不……你妈说了,现在离圣诞节只有三个月了,药一定要下狠的。”   我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啊……      老妈的这个所谓“简单的饭局”办在半岛酒店的顶楼,以她的生日为由头,请了她所有政商界的朋友。不用说,她也一定把这个party的真正目的告诉了她所有的朋友,来的大部分的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生都是她不认得的。   “妈,你这个会不会办得太夸张了?你这一场要花多少钱啊……”   “女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嫁得好就不能太寒酸了,你以后能嫁给他们这里随便一个人的儿子,这个钱就十几倍的赚回来了。你就不要给妈妈担心太多了,就美美的去找你的白马王子。今天我的女儿太美了,只是比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少那么一点点。”真是听不下去,正要说点什么,老妈就抱了过来。   “妈妈真的是很担心你啊,你一下子跑掉了,妈妈真的很害怕……”   “好吧……”我还是软了,抱了抱我这个自恋的心机妈妈,她这样一说我想好的一番话又要吞会肚子里。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焦急,就算是为了你,我今天也会努力演一场戏的。   “谢谢今天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这么多年来,我Wendy仰仗了各位的照顾和帮忙,所以才能够走到现在。希望今天大家都能够玩得开心。第一支舞,我选了一首我最爱的歌。在场的每一个男士手里都有一个号码,我会抽取一个号码,我希望拿着这个号码的男士跟我的女儿梓树为我这个party开场。”   “二十三号。”妈妈在抽奖箱里掏了半天,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的奖金一样,不过台下的人到底有多少个希望拿到这个奖呢?最好被抽到这个人不要拒绝……   所有人都在互相看着到底谁是这个二十三号男士,最然只是开场舞,心里还是未免一阵的紧张。突然一阵雷动的掌声,一个白色西装,银色领带的男生慢慢的走向前,穿得倒是很配我今天一身淡紫色的礼服。所有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留着上台的一条直路上的水晶灯闪烁的光。这个人低着头,脸似乎是熟悉,却始终看不清楚。直到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张晨。   “方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跟你跳这一支舞吗?”   我望着旁边的妈妈,她正一脸狠劲又保持微笑着鼓掌,眼睛望着客人们故意不跟我对视。所有人都热烈的鼓掌——我最讨厌的群众压力!张晨绅士的伸出右手,眼神里面含着风度翩翩的微笑。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机械的把手放在他的手里,钢琴音乐响起,灯光慢慢暗下。   “这是设计好的吗?”   “一周不见,你还好吗?”   “你早就知道是吗?跟我妈合起来骗我!”   “梓树,我是真的非常有诚意想跟你进一步发展的。我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上次你突然跟我说分手,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只能联系伯母。”   “我可以跟你谈,但是用这样的方式实在是太恶心了。”说起来心里还是有点愧疚,上次确实做得有点冲动。   “这是给你补过的生日party,生日快乐……”   “谢谢啊,不过真的不需要这样。”   “如果你能够答应我的话,也会是我们的……”他的手松开,我吓得赶紧把他拉紧。   “你现在给我下跪试试看!继续跳。”我心都快蹦出来,好险拉住了他。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嫁给我的,梓树。你在犹豫什么呢?你不是也说你也想找个对象定下来吗?你也说过我其实很符合你的条件。你妈妈说你担心我们感情不深,我愿意跟你慢慢培养,你会爱上我的。”他认真点眼神让我我都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张晨,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你爱我吗?还是只是觉得我们合适,你的时间到了才跟我求婚的?”   “我……这个很重要吗?”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很重要好吗?”   想了想,看用什么方法让他了解才好……   “比如你是做机电工程的,如果有一天让你做我的工作,给你优厚的待遇,永远也不会解雇你,你会考虑吗?”   “我应该做不来吧,你的工作挺难的挺辛苦的。”   “你的工作不是也这样吗?”   “是啦,但是我喜欢啊。”   “就是这样。婚姻是一样的,会很辛苦很难,如果你开始都不喜欢的话,要怎么走下去呢?”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其实也不是不喜欢你……”   “爱一个人真的不是你现在这样的。你只是觉得我适合做一个妻子,但是不是你的妻子。如果你真的遇到你爱的人,你不会这么冷静的。如果你真的爱我,这一周你会发疯的找我,而不是借我妈的手做一场这样的戏。我是真诚的喜欢你的为人,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不能嫁给你。那样当你遇到你真正爱的人的时候,你已经没有资格爱了。”   张晨看着我,笑着说:“我好像从来没有那样的感觉过。”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我也笑了。“你会时刻想念着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也一样的想自己……”就想我现在那样吧……   “你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吗?”他冷不防问了一句。   “有啊……”   “那样会觉得很幸福吧?”   “会啊。”我的心里暗暗的叹息,如果对方也是一样爱你的话。   “那你快去找他吧。”张晨是一脸的认真。   “……不要开玩笑了,我在跟你跳舞啊,全场都看着,我现在跑掉你比上次更丢脸啦。”   “那你就明天去找他吧。他应该不知道你这么爱他吗?”张晨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啊?”   “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放你回来相亲了吧。梓树,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想太多了。”被一个不是很熟的人说我想太多,真是一个当头棒喝,我真的是想太多了吗?我应该去告诉他我的感觉吗?   一曲结束,我和张晨相视而笑。   “还是要谢谢你向我求婚,你会找到你真正爱又真正爱你的人的。”   “我还有机会吗?我根本不怎么会讲话的,恋爱经验基本还是零。”他腼腆的一笑,没有了那层关系,我其实真心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   “梓树——”是老妈的声音,一定是来探听消息的。   “哎呀,真是巧啊,居然能够抽到张晨。”   “妈,抽奖箱里面是不是只有二十三号?”我抓到妈妈脸上闪过的尴尬,果然我就是没有猜错,哪有那么巧的。   “当然不是啦——真是个傻丫头,这是缘分,缘分啊……”妈妈盯着张晨,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你不用瞪啦,我刚刚跟他说清楚了。”   “对啊,梓树刚刚跟我谈了一下。”   “你们谈了什么啊,张晨,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问我们梓树的吗?”   “他问了,我也跟他解释清楚了。”   “什么解释清楚,你又……”老妈显然已经猜出来了。   “妈,相信我能够处理这些事情,我会继续努力的,把自己圣诞节前嫁出去好不好!”   “你就哄我好了,只有三个月了,哎呀,真是不省心的孩子……”老妈夸张的抹着眼泪跑了。   刚要跟上去,被莫羽欣拉住了。“阿姨我来安慰啦,你去了不知道要卢多久的,你还是继续留下来找你的白马王子吧!加油!”   我点了点头,望着这整个场子的人,心里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你是……?   “梓树。”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头,居然是刘笙!   “你怎么来了?”我真是又惊又喜,马上又是一种尴尬,差点忘记这是我自己的相亲会。   “参加你妈妈的生日会啊?”   “你认识我妈?”   “嗯。”他点了点头,我却觉得莫名其妙。他什么年纪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找她买房子吗?”   “不是啊,我是她小孩的同学。”   “你是方槐的同学?你……几岁啊……”越听越糊涂了。   “不是啊。方梓树,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刘笙把眼镜除了下来,鼓着腮看着我。   这种八点档的情节怎么会在我面前发生,我用力的盯着他的五官看,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我是疯了还是他认错人了?   “对不起,我真的……”   他笑了笑,把眼镜戴了回去,夸张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在你的心里面真的很不起眼啊。”   “你到底是谁啊?我同学里面只有一个刘筑胜……你不会是刘筑胜吧?”长得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嗯。”他微笑的看着我惊讶到合不上的嘴巴。   “你当时胖的……还有你的脸也不长这个样子啊!”是那个体重一百八,每次长跑考试几乎要厥过去的刘筑胜?   “那时候我满脸的青春痘又胖,不过其实你把那些去掉,我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我的心彻底凌乱了,把那两点去掉,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好吗?!   “哎,你不要这么惊讶好吗?很伤人啊——”   “不好意思。”我忍不住还是笑个不停,“这真的是太令人震惊了!”   “喂——好了。”他苦笑着,手扶着额头一面的尴尬。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我……就担心你反应会像现在这样,很丢脸啊……我有想过要不要就让你觉得我是那个新认识的帅医生就好了。”   “那你怎么现在决定要告诉我啊……”   “我……我是因为是你的同学才被邀请来的。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你妈妈。”   “我妈妈还跟踪我的同学啊?!”啊——真的是够了!   “阿姨她很可爱啊,她其实很爱你。”   “我知道……”我完全明白他说的可爱是什么意思。   “好神奇啊——”我又看了看他,心里由衷的感觉到命运的奇妙。虽然还是不像,但现在渐渐比较能够跟以前的刘筑胜对上了。原来以为他只是天生长得好但是性子又温和的人,看来这种平易近人是由来已久了。   “是啊,我刚刚在聂先生家看到你的时候也很吃惊。命运真的很神奇,自从你离开英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后来我回来了,我又看到你设计的包装广告,后来在聂先生家看到你,你说你是看护。”   “你一定觉得超级诡异的。”   “当然啊,我当时就想是不是只是长得像名字一样的人,后来我接到你妈妈的电话就更加不肯定了。后来你跟我说你这周要回台北一趟,我才确认就是你……”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上次送我回去在车上跟我讲的那个暗恋了很久的同学,说那个不是我才有鬼吧。   “在想什么呢?”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口渴了,在想去拿点什么饮料喝好了。”      灌了两杯马丁尼,脑子里面开始有点晕晕乎乎的。站在半岛的顶楼阳台上,能够看到整个台北的夜景。今天的风很强,吹到脸上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大半。   “喂,你躲在这里干嘛?”莫羽欣把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喝多了,吹吹风。”   “喝那么多做什么?”莫羽欣把我手里的第三杯马丁尼抢了过去,一扬脖子就喝干了。   “喂——干嘛喝我的酒啊!”   “天啊,你真的喝多了,你这身礼服不适合这样讲话。”一针见血的话我现在不喜欢听。   “我也没有想这样穿啊。”   “喂,方梓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要好好的找个人嫁了吗?不想让你妈再担心了,然后让你弟以后也有个依靠。你不会还是给我想什么理想爱情吧?”   “嗯……”   莫羽欣很大声的叹了一口气,直接把我的肩膀扳了过来:“方梓树,我真的不懂你啊,张晨跟你求婚,完全符合你的标准,你拒绝了,说他不喜欢你。我也觉得可以。然后你说你遇到当年的刘筑胜,没有痘痘了也不胖了,现在就只是一个帅到不行的黄金单身汉。他明显就是从小一直喜欢你,整个班都知道的,你不跟他好好叙叙旧,给我逃出来喝酒。到底怎么回事啊你?”   “我也不知道。”觉得酒有点上头了,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山下那些高楼大厦上的灯好像会流动一样。   “我怎么觉得你在想着什么别人?”   “没有啊。”心里有一种暖流冲上来,是酒从眼睛里面出来了吧,咸咸苦苦的。   “方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给我害羞啊,你说出来,有我莫羽欣在,就算是你看上天王老子都帮你追回来。”   “没什么好说的……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只是我自己想太多而已。”靠着栏杆坐了下来,好累哦。   “怎么可能没发生什么事情?”莫羽欣坐到我的身边,“来,告诉我,梓树妹妹喜欢上了谁?”   “聂昊,我喜欢上了聂昊。”   “不是问你偶像啦!”肩膀被捶了一下。   “干嘛打我啊,真的是他啊……你不信,我现在打给他……”不应该提起他的,现在好想他哦……    ☆、丢人啊   我是在梦里惊醒的!   “你醒啦?”眼前是莫羽欣巨大的傻笑的脸。   手机,我的手机在哪里?!我翻身弹了起来,到处的看。“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莫羽欣笑得不怀好意,“我还是第一次跟真正的大明星讲到话耶!”   我听得心都碎了,还期待自己只是在梦里发疯,我还真的做了!   “我都说什么了?莫羽欣,不要一直顾着笑,我现在是很严肃认真的跟你讲的。”我都急死了,她给我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的。   “哈哈哈,我如果是你我现在回去死一死,真是太丢人了……哈哈哈哈——”莫羽欣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走的时候还很帅气的说不会再见,结果才走了一天,真心期待我不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现在的我是真的很想死一死啊,但是不知道讲了什么根本死不瞑目嘛!看着笑得在床上乱滚快要岔气的莫羽欣,我真是无语啊,方梓树,为什么要喝酒呢?   “好啦,不要生气啦,你自己听。”   “你还给我录下来了!”想立刻死的心又增加了十倍。   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我点下了播放。   “喂,你在做什么?怎么还没有睡觉啊?”   “没有啊,莫羽欣不相信我,就打给你了,来,让他跟你讲……”   “喂,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醉了……你真的是聂昊啊?……天啊,真的是你耶……”   “好了,不用讲太多了,轮到我了……哎,你怎么还不睡觉啊!都几点了!……我?我不一样啊,我是健康宝宝啊……”   “睡不着吗?那我唱歌哄你睡啊……”   然后就是十分钟荒腔走板的歌声。   “哈哈哈,方梓树,你真的唱得好难听哦……还是在聂昊面前唱……你怎么敢啊?”   “怎么不把我电话抢过来啊!”   “你一直巴着啊,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有尝试过抢过来,你就是不给我啊。”   “你是在那里拍得很爽吧!”虽然丢脸归丢脸,幸好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哎,你怎么不看下去啊。”   “我自己唱歌有什么好看下去的。”   “后面还有爆点哦。”   我的心一凉,不会吧,上帝——   “聂昊,我好想你哦……你知道吗?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你……”   把手机扔到离我最远的床角,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脑子里面是一片的空白的震惊。直到莫羽欣笑好了拍我,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玩笑归玩笑,他到底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怔怔的看着她。   “就是你说完你想他啊,他然后怎么说……”   “我……哪里知道啊……”   “但是你后面哭了耶,你肯定听到什么了啊……”   “我哭了?”心里又是一凉,讲了这么奇怪的话,然后还哭了,看来他的回答不记得更好。“他大概是拒绝我的意思吧。”   “我也猜是这样啦。毕竟聂昊最爱的人是陆梵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之前据说他还为了陆梵心的死自杀,后来说要出一张纪念专辑纪念她。哎,我苦命的梓树啊,你不是一直不听流行乐的吗?怎么会跟他搭上关系的啊?”   我把我那天逃跑然后遇到李诺昭,后来阴错阳差到了聂昊家的事情大概跟莫羽欣说了一遍,听的她是瞠目结舌啧啧称奇的。   “那就是说你一周的时间都跟聂昊朝夕相处咯?”   “嗯。”   “他受伤难过,你就在旁边细心照顾他?”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大概是这样。”   “但是这样说不通啊……”   “怎么说不通?”   “你说他见你第一面就把你fire了,后来却收留了你一整周的时间?”   “他只是可怜我而已。”   “可怜你可以借你钱让你到酒店住啊,为什么要留你在他身边啊。还有你说他后来发现你出卖他,还跟你去散步听你讲心事。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啊。”   “有什么不合逻辑的,他只是把我当朋友了。”   “如果你这样出卖我,我一定会生气的。”   “我不是说了,我没有吗?”   “但是你很确定他相信是你出卖他的啊,为了保护那个一直照顾他的老太太。”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根据我莫探长的分析,他一定也对你有感觉。”   “不可能。”如果真的对我有感觉,他也不会完全不提让我回去的事情了。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正在很难过很难过的时期,我怎么可以抱有这么卑鄙的想法……”   “虽然这样说很不地道,不过,陆梵心毕竟已经……而且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很单纯,怎么会变成卑鄙了呢?你就是想太多了。方梓树,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久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了吗?”   “我知道啊,不过人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感情还是在的,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只要他还是爱着他的妻子,我就不可能在他心里有什么位置的。”这样说下去一定会哭的,一定要振作精神!“好了,莫小姐,你看够好戏了,我可以起来了吗?”   翻身坐了起来,必须要让自己马上忙起来,不然会一直纠结在这种没有建设性的心痛里面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   “就是聂昊啊。”   “我能怎么办,就不要再去打扰他好了。”掏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右键,然后……删除……   “喂,等一下!”莫羽欣在我按下确认之前把手机抢了过去。“方梓树,你怎么会那么狠心啊。”   “不然我要怎么样……”我勉强的笑了笑,咬着唇,用力不让眼泪滴下来。   “对自己这么狠真的好吗?你知道你现在笑比哭还难看啊。”莫羽欣摸了摸我的头。   “羽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你不想跟他告白?”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就忘记他好了,跟那个刘笙交往。”   “为什么?”   “小姐,我这么多年的恋爱经验告诉我,要忘记一个男人只有两个方法,时间和另外一个男人。你现在没有的就是时间,所以只有一条路:第二个男人!看,说曹操曹操就打来咯……”    ☆、糟糕的约会   阴了一整天的台北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我和刘笙都没有带伞,在路上跑着,旁边店铺的雨棚下都是挤满的避雨的人。开始还尝试用手挡一挡,只是密密的雨浇下来挡也是白挡,干脆就撒开腿跑,这样还爽快些。   还是绕到了巷子的巷子里,才在一个小士多店门口找到一片难得的屋顶。里面看铺的大姐瞄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看着她的电视。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本来说好的带你逛逛台北,没想到临时要你陪我去买相机,真的很糟糕哦?”   “没有关系的。反正我也不常逛3C店,偶尔逛逛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笑了笑,递过来一张纸巾。“光甩怎么会干,擦一擦吧,头发湿着风一吹会感冒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他的纸巾,我从来就是粗心惯的,一大半真正需要纸巾的时候包包里都不会有,比如现在。淋了雨,我把外面的小外套脱了下来,里面就是一件衬衫,凉飕飕的风吹过来,还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可惜围巾也是湿的,围在脖子上也是潮潮的。天渐渐黑了,但是这雨一点要小的意思也没有呢……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薄毛衣披到了肩上,是他外套里面,衬衫外面的衣服。   “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啊?你里面的衬衫比我的还薄。“   “你自己对比一下。“他握住我的手,果然他的手比我暖和多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手脚冰凉。”   “你就是个四季大暖炉。”我会意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变瘦了就没有那么燥热了。“   “我这个叫温暖懂吗?现在很流行的,暖男。”他扬了扬头,骄傲的笑着说。   “噗——最好说的是体温,你们急诊室最多了。”   天已经全然暗了,小小的路灯点了起来,雨滴反射着昏黄的光晕,有一种特别安静的美丽。我们站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还是握着我的手,已经没有刚才的暖了,但是他还是坚持要握着。   “你这么冰很容易感冒的,不要跟医生争好吗?”   偷偷的看着他的侧脸,有人说傍晚均匀的光人会特别的好看,也许真的有道理。从来不记得他的鼻子有这么的挺,眼睛是秀气的单眼皮,眉毛又长又浓,男生里面算是长得很标准的。   “怎么盯着我看啊?”   “就是在想当时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差不多两百斤吧……”他自嘲的笑了笑,“不过现在发现了也不迟,不是吗?其实我昨晚还很担心你不会再接我电话了。”   “为什么?”我完全不理解他的担心,昨晚我们聊得还算愉快吧。   “我也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就是告诉你我的身份之后,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   “其实那天你在车上跟我讲的那个同学……“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却似乎在积攒心里的勇气。虽然已经是猜到八成的事情,但是这么的笃定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一种震撼的感觉,一种担心。   “梓树,我知道这一切可能对你来说太突然,但是,对我来说已经……”   ——我的手机响了。   本来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偷偷的呼了一口气,抽回了手,从包包里面拿出手机。是聂浩的电话……   “喂——”   “喂。”只有两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却觉得陌生了许多。   “有什么事吗?”   “现在方便讲话吗?”我有点心虚的看了看刘笙,他还是一样深情的注视着我。   “我……现在不太方便。“   “那……就先不打扰你了。“   “不然我等一下忙完再打给你?“   “没关系,你先忙吧。”   没等我再说什么,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掉了,忙音传来,心里免不了的一阵失落。   “怎么了吗?”刘笙大概注意到了我失望的表情。   “没什么。”心里还是砰砰的跳着,他主动找我是为了什么?不会是因为昨晚我喝酒说的那些丢人的话吧。   “梓树……”   “雨好像停了耶。”我伸出手,只有屋檐的雨水了。   “我明天就回高雄了。”   “哦……”   “你还会回去吗?”   “我得开始工作了,颓废够久的。”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走吧,我肚子好饿哦。”    ☆、突然好想你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一进门莫羽欣就冲出来一脸的兴奋。   “怎么样,跟筑胜约会约得怎么样,他有跟你表白吗?”   “糟糕透了……”   “怎么会?他没有跟你表白吗?”   “有。但是他说了一半,聂昊打过来了。”   我揉着揉太阳穴,头痛得越来越厉害。   “这也太邪门了吧……聂昊找你做什么啊?”   “我那时候也不方便跟他聊天,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哎呀,真是急死我了。那个聂昊如果没有什么想法为什么总是要破坏你的幸福啊!刘筑胜现在是大医生,多金帅气,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苦苦等你的,你接到聂昊的电话一定给我犹豫了是不是……”   “羽欣,你能不能少说一句,我的头已经够痛的了……”我躺在沙发上,呆呆的盯着手机屏幕,已经打了五次了,一直没有人接。极力想回想他刚刚的语气,想从里面探听一点他的消息,却突然发现自己跟他的联系竟然薄弱成这样,不过归根结底他和我也只是两个缘悭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但是说好不想的。   “羽欣,已经答应了西瑞的offer了。”   “梓树,你……真的吗?你之前不是觉得西瑞这种老牌设计大行很僵化而且官僚吗?”   “我现在也这样觉得啊……”   “那为什么啊?”   “钱啊。”这种二十岁的我没法想象的话,现在从嘴里面出来就轻松得跟天气话题一样,“他们出的薪水比其他的公司要高差不多一倍。”   “方梓树,那是个血汗工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周末全无休。是不是方槐这个臭小子,他又问你借钱了是不是!所以你才那么晚才回来,你这次给他多少了?”   “嘘——小声点,头真的痛……”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手一松开还是痛。聂昊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方梓树,真的太夸张了,你是要背着方槐一辈子吗?你越这样他越是吃定你了!”   ——不然我能怎么样呢?怎么都不接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好想他,哪怕听听他的声音都好。      “姐,我要买房子。”   “你怎么一天一出的,不是说要跟朋友合伙做摄影工作室吗?”   “宝宝要出生啦,Amy说我们现在租的地方太小了,其他大一点的地方又很贵。”   “所以买房子比较便宜吗?”   “我只是觉得我已经问你借了二十万了,不如就一次性问你借够两百万,找一个好的房子,付了首款,Amy和宝宝就可以住得舒服一点了。反正你不是快跟那个张晨哥结婚了吗?他身价上亿,你借我一百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我已经跟张晨分手了。”   “欸,姐!”   “我跟谁在一起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姐,不怕说了恶心,我就是指着你能嫁个好丈夫了。我一辈子耶!就是在这个姐夫身上了,我能不管?老姐,你脑子秀逗了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啊,我是个死瘸子,妈已经老了,全家人就是指着你,有一个傻到这样的亿万富翁跟你求婚,你居然耍性子拒绝了!”   “方槐,你……你给我闭嘴!”   “怎么了吗?我有说错吗?你真的不是青春少女了,论长相真的很普通,身材完全不值一提,张晨哥那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鬼迷心窍,不然以他的钱多少正妹要不来的。”   “方槐,我郑重的警告你,我的人生由我来决定,这是你要我帮你买的十二万的相机和镜头,然后还有八万,一共二十万。你如果真的是个带种的男人就给我好好的干,干出一点成绩。”   “哼,是啊,你的人生你自己能决定,当时你锯掉我的一条腿的时候,有考虑过说不定我也想决定自己的人生吗?”   ……   ——手机已经打到没电了,还是得自己坚强点不是吗?    ☆、你好吗   一个月的试用期似乎有一整年那么长,每天十六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我暂时忘记了身边的很多事情。方槐和Amy选了一个有海景的三房单位,莫羽欣回去宜兰了,刘笙经常会打电话跟我聊天,但是总是聊不到几句话我就要开会了。妈妈每天为方槐婚礼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的,也暂时放过我了。   有时候一个人忙到深夜,拿一杯咖啡看着夜景,也会不自觉的想起他,想起那一个星期平静无聊得不可置信的生活,想起那个美到让人窒息的月内湖,还有他跟她那段美得让人嫉妒的爱情。   从来不看八卦周刊的我现在经过报刊亭都会忍不住瞄一下,希望能够知道他的一点消息。他的号码还在手机里,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想找他的勇气也渐渐的消失。毕竟他如果真的接起来我又该说什么呢?   “你好吗?”我大概会用这句开头。   “挺好的。你呢?”他会礼貌的回应。   我们会平静的聊一会儿天,我再也说不出那些关心他的话,因为已经没有立场,我和他只是相识一场而已。也许我会忍不住承认我对他的感觉,他会愣住,然后……   这个在我脑里反复演练了一百遍一千遍的场景,真正发生的时候却是在西瑞的圆桌会议室里。   “这次聂昊先生专辑的美术企划会由Cilia负责。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石董,恕我直言,我不觉得方小姐适合这个案子。”程鸢开口道。   “程小姐,请你放心,Cilia是我们这里最有经验的美术企划之一,她之前做的案子之前也发给你们看过,也是你们亲自挑的啊。”   “我不是在质疑方小姐的设计能力,而是……”程鸢眯着眼盯着我,“我们无法跟没有诚信的人合作。”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的目光齐刷刷的都聚集在我身上。石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鸢。   “程小姐,这个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   “误会吗?您也可以问问方小姐。”   我看着聂昊,他此时的目光也在我身上,却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别过。心里的痛让自己恍然清醒认识自己的位置,大概他也是有一样的疑虑的。   “程小姐,如果您有疑虑,我会尊重您的决定。”   “很好,方小姐这么明白事理最好了。”程鸢的笑容仿佛宣示着什么。“聂昊,你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他淡淡的回答,眼睛盯着桌面上的文件,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那石董,麻烦你再安排了。”   “哦,没关系的,哪里麻烦,这样好了,由我们另外一位设计副总监黄乔锋接好了。他的作品你们的评价也是不错的。事不宜迟,我们可以开始今天的会议……”、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的了。   “Cilia,你还好吧?”Yuri也是跟我一起进西瑞的,一个资历跟我相近的高级设计师。   “你也听说了……”我苦笑,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关心”我了。   “嗯,黄乔锋叫我去他的team了。聂昊的纪念专辑美术企划这么一个大好机会,真的是便宜他了。”   “你加油就好了。”   “Cilia,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据说客户本来是选中你的设计的,拒绝你是因为什么诚信问题,客户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诚信问题。而且,”她压低了声音,“我来这里这么就,就你最没有心机了。一定是那个黄乔锋设计比不过你,在后面耍横手的,天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我没事,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啦。好好做,替我做个好的设计,比过他就好啦。”拍了怕Yuri的肩膀,拿着咖啡离开。嘴上说得潇洒,心里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失望,不过如果自己还是坚持不说出事实,那就只能够担着,还是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好了。   离开茶水间的时候,迎面就看到程鸢和聂昊开完会走来。窄窄的走廊,要转头退回去也显得太刻意了,但是……   “你好吗?”他先开的口。   “我很好,麻烦借过。”我侧身走了过去。   “等一下。”程鸢开口了。   “程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我没有转身看她。   “方小姐,还在气吗?”   “程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刚刚石董有私下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还没有说……”   “程鸢,够了。”   “你现在还想要护着她吗?她对你可是跟陌生人一样。”   “我说,够了。”   “没关系,你说吧。”我深吸了一口气,义无反顾的跳进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里面。   “你确定吗?”程鸢的语气让我实在忍不住转身。   “如果我说不要,你会不说吗?程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一定要这样步步紧逼。我已经退出这个案子了,连我在西瑞的工作的机会也要剥夺掉吗?”   “你说得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样,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吧?用这种没有城府的脸骗倒所有的人……”   “不好意思。”秘书小蝶探出头来,“程小姐,还有几份文件的签名要一式两份,能够载麻烦你几分钟吗?”   程鸢不忿的走了,剩下我和聂昊两个人对站在走廊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Cilia是你。”   “没关系。”心里面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他过得好不好,伤怎么样了,胃口呢。   ——但是这些话,好像突然都变得不恰当了。   “那首歌我写好了,就是你走前一晚弹的那一首。”   “我记得……”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之后,那首歌的旋律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回荡。那些默默萦绕心头的音符总会让我不禁想到他……   “想听吗?”   “这首歌在你的这张专辑里吧,我一定会支持的,放心。”   “这首歌不在这个纪念专辑里面。”他脸上有一种复杂的表情。   “为什么?”   “因为,这首歌不是给梵心写的。”   “啊?”   “那是给谁写的?”程鸢走了出来。   “程鸢……”聂昊的语气里面带着不满。   “走吧,跟她说了,明天全世界都知道了。”程鸢看也没有看我,直接拖着聂昊就进了电梯。   ——对啊,他还没有回答是给谁写的……    ☆、封面   完成最后一点工作已经十点钟了,整个办公室只有黄乔锋的team在。   “Cilia,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怎么了?”   “明天我们有个presentation,我负责给专辑设计封面,但是我今晚又约了我男朋友的爸妈吃饭,现在都几点了,他们还在餐厅等我啊……你,能不能……”   “这不太好吧。尤其这个客户本来就不喜欢我。”我心里面浮起的是程鸢的那张嫌弃的脸,如果让她知道方案是我做的,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   “呃……也是啦……哎哟我真的是累糊涂了……但是Cilia,我真的是绞尽脑汁了,但是之前我们提的都被聂昊打枪,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样好了,你跟我讲讲他们的想法,我来给你点意见。”   “真的吗?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你不需要赶快回家吗?”   “十分钟我还是有的。”   “谢谢你,你人真的太好了!”Yuri马上冲上来给我一个熊抱,又突然不能那么大声,怕被黄乔锋听到,连忙压低声音说:“走。我去会议室告诉你。”   这样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我留在办公室做专辑封面的方案。后期Yuri跟她男友的电话内容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让她快走。   在电脑里面看着他的宣传照其实也觉得并不累。赛车夹克真的是挺好看的,跟上次他穿白衬衫的感觉又不一样。是不是男人穿赛车服然后旁边一辆火烧冲天的车子就能帅翻天呢?西装也非常的适合他。如果要我挑,大概也跟Yuri的选择差不多。这些宣传照都拍得他很好看,但是总是欠缺一种真实感和张力,几乎有点太完美了。   我这样一张一张的翻着看下去,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张背影照里。   这大概是他拍宣传照以前试机子拍的,在最后面。他伸手拿起西装外套,逆光之下他只有侧脸的轮廓,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沉静悲伤的气质。构图明显不合理,他几乎在最右边,侧面大片的白色背板上面拖一个长长的影子,如镜子一样反射着他的孤单。   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我想要的封面,可惜像素太低了,如果知道单纯用效果一定不行。   “怎么办呢?”   突然看到桌面上的笔,突然脑海里浮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后来我是被Yuri摇醒的。   “Cilia,你昨天一晚都在这里啊?!”   “嗯……”   “你……你疯啦?只是个提案而已,你这样我怎么过意的去啊。”   我突然想起来专辑封面的事情,低头一看,还好,睡着的时候没有口水滴到上面去。   “天啊,这都是你画的哦……”Yuri惊讶得都语无伦次了,“这真的太厉……猛……不对,害,厉害,太厉害了!”她围着我的桌子转着圈,“Cilia,你太有才华了吧,这样我怎么好意思用这个去present说是我做的……”   我仔细的看了看,效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手工的笔触有一种天然的细腻感人的力量,把图放大,手绘再缩小又能做出那种放照片的细致感觉。   “你不拿去,我岂不是白做了?”   “不是不拿去,是不能由我拿去啊。这你耗了那么多心血和时间,应该由你汇报的。”Yuri握住我的手,煞有介事的说:“你拿着这个去汇报,我就不相信那个程大经纪能说出什么坏话。”   “好了,不要再说,快拿去扫描整理,好好的帮我汇报。”   ——我需要一点睡眠。      一觉睡到中午11点就醒了,心里有点担心那个封面的效果。   “他们觉得那个封面方案超棒的……”Yuri在电话里声音低沉的都要哭了。   “那有什么问题呢?”   “他们说想里面的美工也配合用手绘的风格……哇——我该怎么办啊……”   “你……你先别哭啊……”   “难道你要一直当影子设计师啊,我觉得超级对不起你的,他们夸我的时候我根本就笑不出来!”   “你没有说出来吧?”   “没有啦,不过我不知道如果他们继续说下去,我会不会忍得住……Cilia,不如至少跟石董说吧,这种偷人设计拿人功劳的事情感觉会折寿的耶。”Yuri是个小迷信。   “不会啦,这个人又不怪你。”   “不对啊,Cilia,你到底怎么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帮我一次就是仗义相挺,怎么你听到这种你可能要一直帮下去的决定一点都不生气啊?”   “我……每个设计师都希望自己的设计被别人首肯啊,哪有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耶……你是聂昊的粉丝?”   “嗯……算是吧。”   “哦——这样哦。”Yuri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喜欢大叔型的哦……明白,完全明白了。”   “对啊,所以你就不觉得奇怪了吧。”   “这样好了,你要教我你的手绘绝技,我学起来就可以继续内页的设计了,然后我就帮你创造机会跟你的偶像大叔相处,怎么样?”   “这……没必要啦。”   “哎哟,不要害羞嘛……不用害怕,程鸢据说公司里面有事情回高雄处理了哦,他的身边只有几个新的助理,我明天要去把封面修改的最后定稿给他送去看,我就请病假,然后你去。怎么样?”   “不要啦,这样黄乔锋知道也不好的。”   “黄总也出差了,现在是大好机会啊,Cilia。就让我帮你做一件事嘛,这样我罪恶感会少一点。”   “但是……”   “不用但是了,Cilia你真的很爱害羞啊,这么大的人了,喜欢一个歌手就大大方方的!就这样咯,明天我会把封面放在你桌上,记得帮我送过去咯。拜——”    ☆、离我远点   “你好,我是西瑞的设计师,给聂先生送专辑封面的样稿的。”   “进来吧。”一个工读生开的门,“聂先生还在录音室,我带你过去吧。”   聂昊今天是在为专辑录音,刚刚开会耽搁了,还以为他会早早的录完,没想到还有机会亲眼看到他录音的情景。虽然还是有点怪Yuri太鸡婆,但是一想到能看到他录音,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又怎么了?!”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怒气的男人,语气很凶声音却压得很低。   “制作人,这位是西瑞的设计师,送专辑封面样稿的。”   “让她外面等着!乱来,录音室哪里可以乱带人进来的!”   ——“聂昊,先休息十分钟,你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吧……”里面传来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哎,算了,算了,你要给他东西就快给,反正现在也录不了。”男人又叫住了刚要转身走的我,一面不耐烦的摆着手,示意我快进去。   录音室阴沉沉的气氛比我想象的要压抑,透过玻璃往里间望,聂昊正颓然坐着,阴影里的脸透着疲倦。   “快去快出来……”   “你疯了,放个外人进来,这样打扰到他根本没法录下去啊。”   “就是找点别的事情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而且她放下东西就走,不然等一下还是要打断的。都录了五个小时了……”   我敲了敲里间的门,发现门只是掩着,并没有锁。   “聂昊。”他戴着耳机,还是低着头,似乎没有听见。   我身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抬头,眼睛却是红红的,显然他没有预料会看到我,忙又低头。   “你怎么了?”我蹲下身子,才看清楚昏暗灯光下的他的脸。挂满了泪痕,眼睛还带着眼泪,又红又肿。他看着我,眼神里面却没有任何的焦距。   “怎么不说话啊?你没事吧?”我拉住了他的手,他像触电一样的缩了出来。   “不好意思,你不要紧张。”他这种失魂落魄的神情我在最初的时候见过。   “我好累……”他紧紧的握着拳头,锤在椅子上,砰砰作响。   “不要这样……”慌乱之中结结巴巴安慰的话完全无力,还是拉住了他的手,但这一次我拉得很紧,没有让他缩开。   他紧紧的闭着眼没有再用力,就任我这样握着。我想着外面的两个制作人,大概很纳闷我怎么进去那么久都没有出来。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聂昊,明天继续吧,你今晚先好好休息。”   “哎,你到底要待多久啊?”门突然打开,那个男人探头进来问。   我慌忙的把他的手放开站了起来,手在背后却被他拉住。   “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跟聂先生商量。”   “哦,那录音室你们关灯吧。再见咯,聂昊。”男人挥了挥手,带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   “帮Yuri送你的专辑封面终稿你看看。Yuri请病假了。”看他没事了,就找了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拉着手感觉怪怪的。   “让你一个设计副总监来送?”   “呃……我刚好在这边有个别的案子汇报,就过来了。”我把稿子递了过去,“先说正事吧,这就是修改后的稿子。你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再改。”   他接过我手中的稿子,抽出来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怎么了吗?”   “说不好,但是,哪里不对了。”他盯着稿子一直看一直看,我也凑过去一起看。就是我前晚画的那一张,但是确实像聂昊说的,哪里改过了。   “哦,是帽子,怎么会在这里加了顶帽子,整个构图平衡都变了。”   “你怎么知道帽子原来不在?”他突然转头看着我,瞬间语塞,对哦……我怎么知道的。   “我……我昨天Yuri画的时候看到的。”   “还要继续撒谎吗?昨天我看第一眼就知道是你画的。”   “嗯……不是啦,你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会画的。”   “我认得出你的风格。还有这个冷门的花纹。”他指了指角落上的蝶豆花图案。“是那种很像蓝药水的蝶豆花。”   我才想起以前为了哄他喝蝶豆花茶,曾经有一天不停的给他科普蝶豆,就曾经给他找过照片。   “好啦,我画的,你要怎么样?要告发我吗?”真是个犀利大叔,都要成精了。表面上是懊恼被抓包,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幸福,没想到他这么注意我。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收起了脸上的微笑,又是那种严肃复杂的神情。   “说吧。”我爽快的答应着。   “以后都不要插手这个案子,任何事情都不要插手。”   心顿时又掉到冰窟里面,脸上的笑浮起不到三十秒又凝住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什么了,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他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怔怔的看着地上。   “聂昊,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离你远点,完全没有问题。但你刚刚为什么又拉着我呢?之前又问我想不想听你的新歌?还有再之前给我打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来我一直打给你你也不接……还有之前……是我太笨理解错了还是怎样,但是先生,你这些真的不像是在说‘离我远点‘ ……”   “我已经想不出还能够再对你多差了……”聂昊还是低着头,嘴里喃喃说着,仿佛是对自己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到底要我对你多差才会开始讨厌我,开始离开我,开始不对我好……”他低吼着,脸痛苦的埋在双手中。   “我……对不起啊。”   “道歉?!”他突然站了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一副凶狠的神色,“为什么要道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为什么一直要折磨我,跟她一样,一直折磨我……为什么……”   他的脸就在咫尺之间,粗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又热又痒。他眉间的痛苦清晰的在我眼前,眼睛里面却有一种耐人寻味的别样的火。一种暧昧不明的气氛萦绕着。他把我的肩膀死死的抓住,想挣扎却无法挣脱,只能一直往后退,到无路可退。   他的脸越来越近,他的眼睛似乎是深得不见底的潭水,泛着欲望的光。他是如此的近,能够闻到他脸上须后水的味道。我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了,就像目击着两个他在搏斗着,一个要将我推开,一个将我拉近。   “聂昊,等一下。”在他的唇刚要碰到我的一瞬间,我冷静的开口了。   我的话就像一个锤子,刚刚脆弱的暧昧的在眨眼之间粉碎一地。他的手松开了,抵着墙,头却垂了下来,嘴里不住喘着气,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吓到你了……”他苦笑了一声。“我真的是个疯子……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感觉。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明确的拒绝我……你应该觉得我是奇怪大叔吧……不用我说你应该也不会再靠近我了……”   听不下去他在那里喃喃自语了。我鼓足了勇气,伸手抬起了他的脸。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惊讶的看着我,却没有拒绝,任我捧着他的脸。   “我知道。”此时的心里异常的平静,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我轻轻的踮起脚,闭上眼,吻上他惊讶不已的唇。    ☆、还是离我远点   本来打算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最后变成绵长而热烈,他抱着我的手几乎要把我捏碎了,我最后是把他推开的,气喘吁吁的离开他的怀抱,缩到了角落的椅子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也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就是这样盯着地面十分钟,完全没有任何一句话。不顾一切的吻很拉风,但是这种没事共识的亲密,后面紧接的尴尬似乎会持续到永远,心里胡思乱想着所有不靠谱的事情,慌乱得几乎要大声呐喊。   ——天啊,我竟然真的亲了他,还是我主动的……我的脸一阵阵的发烫,刚刚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晕乎乎,几乎要缺氧了。久违的少女心此时喷发,想偷偷看他一眼,却发现他也在做一样的事情,但是眼光碰到的一瞬又马上的别开。   “我那首歌是关于你的。”他突然开了口。   “真的吗?”心里是甜蜜的惊讶,但是还是不敢看着他。   “嗯。”   “你打给我是为了唱歌给我听吗?”这种纠结不常在他的脸上出现,忍不住就笑了,这个行为也太小朋友了吧,“你以为你是十七岁在把妹吗?”   他没有理会我的调侃,很认真的说:“听吗?”   “现在吗?”   他点了点头,想了想,起身在外面拿进来一把吉他。   “你还会这个哦……”   “不是很熟,不过应该可以。”   他低头试了几个和弦的音,然后低低的唱了起来。      “遇见你,很无心,   第一次就让你离开我的生命,你拒绝得很肯定。   我的眼睛被悲伤遮蔽,你就像一片紧随的影。   残缺的生命,你能让它比较可亲。      习惯你,要小心,   我再次让你离去,你欣然答应,   矛盾的心在旋律中响起,你已不能倾听。   命运的安排,让你逃离有我的困境。      这份感情不透明,   我已经看不清,是真的爱情,还是巧合的时机情景,   她离去,我仍难舍弃,   你的心,我无力拾起。   这份感情不肯定,   我已经分不清,是她的幻影,还是对你的一时意乱情迷,   推开你,是我的无情,   抱紧你,是我的贪心。      对不起,我的心仍有她印记,   离我的距离,也许才是你的幸运。   离我的最远的距离,也许才是你的幸运。”      “你……明白了吗?……刚才,对不起……”他默默的收起吉他,看着我,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静。他的话都在歌词里面,清晰而响亮。我的心里好像有一个黑沉沉的洞,冰凉的手脚麻痹得难以动弹。真希望他一直都望着地面,才不会看穿我的泪眼婆娑。   “我不明白。”很艰难的挤出四个字。   “梓树,你知道我不可能忘记梵心。你真的愿意这样吗?欲望是另一回事,但是这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从第一天我就已经很清楚,陆梵心是一个无法撼动的位置,在他的心里占据着二十年的回忆,还有最后烙下的那个悲剧的结局。   “你就一辈子都不再尝试打开你的心了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他痛苦的缩在一角。   我看着他,心里却狠不下来。每个女人都有的情结不是吗?希望这自己是拯救那个男人最后的天使。但是美丽温柔如陆梵心都做不到的,我又能够做得了多少吗?还是活在她的阴影下,永远只是当一个替代品。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冷冷的问。   “她的影子。梵心的影子。”他没有看着我。   “懂了吗?”   “懂的——”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把笑容硬换回来了。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夺门而出,我需要一点新鲜的空气。电梯的按钮不论我怎么疯狂的按,那扇门就是不开。脑海里面还是萦绕着那个让人销魂却不属于我的吻,那段忧伤的旋律和他低沉的歌声。   害怕他追出来,但是更害怕他不追出来,心里的混乱和难过纠缠着让眼泪一直不断的滴下来。   电梯来了,他没有出现。   在繁华的台北夜晚,我一个人飞快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只是想不停不停的往前走,似乎这样可以让那些不想想起的事情。冰凉的晚风刮过脸上已经感觉得到深秋的萧肃,头涨得一跳一跳的疼。突然走不下去了,靠着一个墙角坐了下来,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眼泪啪嗒啪嗒的把手背滴湿。我能够感觉到来往路人好奇却又不敢直视的目光,我应该很像个被抛弃的疯女人吧……让我疯一晚吧,追悼这段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   地板好冷,但是哭得没有力气了。突然一个人停在我的面前,这个熟悉的味道,我抬头,   是他——   “梓树,你怎么了?”刘笙蹲了下来,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害怕,慢慢告诉我……”   看他的表情都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我没事……”嘴上说着,但是哭久了还是忍不住抽噎。   “快说是怎么回事?!”他干脆也坐在我的身边,扳着我肩膀让我看着他。   “……就是用心做的一个案子被嫌弃了,客人让我再也不要碰那个案子了。”严格来说我没有撒谎。   “这也值得你哭成这样,真是个傻女孩。”他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手指轻轻擦掉刚刚掉下的一滴眼泪。“不要哭了好不好?妆都糊掉了。”   “我根本就没化好不好……”   “哦?没有吗?那怎么还那么美……”他故作惊讶的笑了笑。“咻——终于笑了……”   “不用硬拗了,刚刚还说我妆糊了……”   “来,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我不饿……”   “哭非常消耗体力,所以必须去吃点东西。”不由分说的,他就已经把我拉了起来。   “但是我真的不饿……”   “没有但是,走吧,牛排馆怎么样?还是居酒屋?我请客。”   “我真的没有胃口啦……”   “还是韩国菜,可以喝点鸡汤补一下……”   “哈喽——我不饿……”    ☆、方槐的第一笔生意   “对了,你怎么会来台北啊?”刘笙送我回家的时候我才想起这个问题。   “聂先生过来台北工作了,我过来出诊的。”   我知道……想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痛。   “好了,回来,回来。”他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根本就没心听。不要再想今天的那件事情了,忘记它,全部忘记它。再看到你为了工作哭,我会很心痛的。”他轻轻的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刘笙,把我当小孩啊……”含着泪的眼看他有一种特别的温暖,这种时刻的宠溺实在让人很难不产生依赖。有一种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在他的安慰之下大哭一场。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准备接受下一段感情,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感情吧。”刘笙洒脱的笑了笑,眼角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快进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你看起来累坏了……”   我没有动,看着他离开。如果有一天我接受他,我希望只是因为爱。   第二天眼睛肿到一个极致,无论怎么冰敷都没有用。带个墨镜吧,就推说长针眼好了。电话响了,我看了看表,八点,这时方槐从来不会打电话给我。   “姐,早啊。”电话里的方槐元气满满的。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姐,我刚刚拿到第一笔生意的钱!八万耶!姐,我第一次就赚到了八万!”   “真的吗?太好了……”现在的婚礼摄影真的很好赚嘛。   “姐,我打算先还你五万。”   “傻子,姐不接受分期还款,你现在正要花钱的。”我笑了,看来小槐真的是长大了。   “不是啦,上次被莫姐骂臭头了,说你进那个魔窟西瑞就是因为钱都被我花光了。问你借钱我也不想啊,但是那时候没有钱,现在我有了,我就不能再不还了!”   “那好吧,你先还我一万,时间还长慢慢还就好。”心里暖暖的,虽然我感情路不顺,但是如果小槐能够顺利,上天也算是对我不薄了。   “那我今天去你公司找你好不好,中午一起吃饭。”   “好。”第一次挂了电话没有更多的担心,今天是个好天气。我要快乐起来,一定要快乐起来。   车开到西瑞的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挤满了记者。   我一下车,马上就好像掉到蚂蚁窝的一颗糖一样被围得水泄不通。   “哎,你们在做什么啊?……不要挤……”我往后看,却不见后面还有什么人。回头却看到已经有十几支的话筒堆在我的面前。镁光灯闪烁不停,即使戴着墨镜都觉得眼前一阵阵忽明忽暗。还有前后好几台摄像机,有些已经几乎要戳到我的脸。所有的人推搡着往我身边挤,脚几乎已经不着地了,一直退,退到贴到车子上。   “方小姐,请问你是不是跟聂昊正在交往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是否在陆梵心去世前已经认识了呢?”   “你们被拍到深夜激吻,你怎么回应?”   “网友有指你是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你们是在配合专辑炒作吗?”   “……”   想找人救,用手拼命的挡着,却完全无力抵抗。突然觉得自己在一个暴露的空间里,一种难以抑制的可怖涌上心头,脑袋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几个保安把我从人堆里面救出来,坐在保安室里面,心还是砰砰的乱跳。门岗的大爷看着我可怜,给了我一杯热茶,杯子贴在嘴边却喝不下去,手不住的抖着半杯水都撒到了地上。   拿出手机,是二十个未接来电和十条短信。   “梓树,你在哪里?!你还好吗?”电话那头刘笙感觉都用喊的。   “我在公司门岗……”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你身边有人陪着吗?”   “门岗大爷算吗?”我还能听到外面的吵吵闹闹,那帮记者还没有走。现在谁要进来应该都会被包围的。   “我现在走不开,你能找到其他人陪你吗?”   “你先工作吧,没关系的,我可以找到别人。”不能找老妈,会吓到她的,莫羽欣不在台北,同事里面大部分交往也只是一般,突然想起Yuri,不过她平时比我胆子还小……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都少烦我姐姐,小心我告你们!”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   突然想起约了小槐午饭的事情,他不会在外面跟他们动手吧。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再被包围,开门出去,又是一阵镁光灯乱闪,人群之中空出一小片地方,方槐已经倒在地上,脸上带着淤青,对面一个男记者也挂了彩脸上肿得不轻。   “小槐,你怎么了?”   “方小姐,请问这位是你的谁呢?是你的男友吗?”   “我跟你拼了!”他甩开我的手还要爬起来。   “小槐!”我死死的抱住他的腰,什么时候自己的小弟弟已经拉不住了。   “你放开我啦,你不知道他说得多难听!”   “我不在乎,你给我住手。”幸而保安看到我冲了出来又围上来,公关部主管尹先生走了出来,站到了我和方槐的面前。   “各位记者朋友,这是我们的私人办公地方,各位的采访活动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公司的运作,希望大家限制能够暂时配合离开,有关的事情我们明天会开一个记者会进行交代,届时大家可以就此提问。如果依然不听劝阻继续骚扰我们的员工和客户,我们会报警处理了。请大家到我们的公关部登记然后领取记者会的入场证。”   终于安静下来,方槐的额头上肿了一个包,脸上也靑了一块,手上和脚上都有擦伤的。手一碰就哎哟哟的喊疼。   “刚才还杀红了眼,现在才知道疼。”我用酒精把擦破皮的地方清洗了一下消了毒。   “刚才那个男人说得多难听你没有听到啊。我……唉哟,姐,轻点儿啦!”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激两句就跳脚。”   “喂,方小姐,我是为了你抱不平挂彩了耶!”   “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你。”方槐这样一闹,心里竟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可能是因为弟弟出现了,姐姐的坚强也必须出现,惊慌失措就没有位置了。   “本来还想跟你去吃饭庆功的……啊——姐,你在戳什么啊?”   “伤口要清理好才不会发炎……”虽然现在的情况混乱得一团糟糕,竟然还有些感觉到欣慰。   “姐,你跟那个聂昊……真的在一起了?你在高雄消失的那一周是跟他在一起哦……所以你之后才拒绝张晨哥的求婚?”   “我……”面对自己的弟弟,也说不出实话,这里的复杂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明白。   “还是他非礼你?!姐,你不要怕!……”   “你给我消停点,没有人非礼我。”连忙把他按住。   “那你怎么哭了?还不是他对你动手动脚了?”方槐根本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不要以为他自己是个明星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的。”   “他真的没有非礼我……”心好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时,休息室的门吱呀的开了,尹先生走了进来。   “Cilia,可以跟你谈一下吗?”   “好。”我深吸了一口气,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脸上要平静,手却忍不住的颤抖。    ☆、鸿门宴   公关部的会议室就像是法院一样,一边坐着公司的几个执行董事,对面是客户那边的人,其中坐在中间的是程鸢。   “Cilia,坐吧。”石董开口,指了个单独的位置让我坐下。   “大家的时间宝贵,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件事情对我们公司艺人的伤害极大,我们要求要求方梓树小姐公开的发表道歉信澄清一切不实的报导,并且向西瑞公司索取我们这件合作案的违约金350万……”   “程小姐,我们是否应该先了解事情的原委再说呢?”尹先生插了句话。   “不需要。”程鸢冷冷的说:“这件事情无论事实如何,那些照片摆在那里就已然对我们公司的歌手形象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索偿350万已然是一个保守的估计。”   “但是程小姐又凭什么如此肯定这件事情完全是Cilia的责任呢?有可能……”   “你是说他们真的是情侣关系吗?哼,绝无可能。”程鸢冷笑着瞟了我一眼:“相信连方小姐也不敢再骗下去了,我们公司的歌手已经跟我澄清过,跟这位方小姐没有任何情侣关系。”   “Cilia,你有什么要讲吗?”石董关切的问。   我摇了摇头,他说得很清楚不是吗?   “程小姐提到西瑞违约,但是即便像是程小姐说的,也是属于Cilia本人私生活的事情。又怎么会跟西瑞有关呢?”   “合约的第三章第十四条,乙方西瑞提供的设计人员必须是由甲方审核同意,并且对设计案绝对保密。我在第一次会议已经明确拒绝了方小姐的简历,不允许她参加这个项目,但是后来她介入了设计,并且隐瞒了她参与的事实,这已经违反了合同的规定。除了这个合同违约的350万以外,我们还另外向方小姐索取150万的精神赔偿,因为这件事情的曝光从完全是方梓树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全场哗然,只有我是习惯了,她依然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的一切。   “程小姐,请你明白,你的任何指责都必须有切实的证据。”尹先生的话音虽轻,语气确实极重。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有证据的。”程鸢盯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眼里找到她预料的心虚。“今天蔬菜周刊头版刊登的一组照片并不是由周刊的记者提供,根据我们的调查,是由一所叫黑白游戏的小摄影工作室提供的。方小姐,请问你知道这个工作室吗?”   “不知道。”我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吗?那我请问,你认识方槐这个人吗?”   “他是我的弟弟。”   “这家黑白游戏工作室的其中一个合伙人登记的名字便是这个方梓树亲口承认的弟弟方槐。”程鸢举起一份文件,分发给会议室的众人,“这些资料都是循合法途径由政府网页查出的。方梓树,你的弟弟拍这些照片然后卖给周刊,你还能继续辩解说你不知情吗?收起你的伪善吧,无论你怎么不择手段,居心叵测,聂昊不可能跟你有什么瓜葛的!”   这就是小槐所说的第一笔生意吗?他知情吗?出卖了我?还是……不,我摇了摇头,小槐不是这样的孩子。   “放我进去,你们想把我姐姐怎么样!”   程鸢回头看了看门口,两个拦住方槐的男人适时的松开手,让他冲了进来。他身上的一副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带着伤,满脸的怒气,径直的冲到程鸢的面前,指着她的脸骂道:   “你这个婆娘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你说谁不择手段,居心叵测,我方槐今天——”他的手举在半空又停住了,“不打女人,但是你给我今后说话小心点!”   “方槐!”我上前拦住了他。   程鸢整了整衣服,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对石董说:   “我看今天我该说的也说完了,石董,剩下的事情就由你们来处理,我们公司在明天下午会另外有一场记者会。我们静候你们的消息,西瑞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是被动的,我相信你们会妥善的处理。”    ☆、困境   “一塌糊涂!真是一塌糊涂!”石董的办公室里,整个设计组的人都默默的站着听训。   “黄乔锋,Yuri的稿子你没有审过吗?怎么可能看不出是Cilia的手笔?”   “石董,我……我当时在忙MTV的构思,所以把封面的事情都交给了Yuri,她……”   “你作为一个副总监,你最重要的责任之一就是在汇报前审核所有人的工作成果,然后汇总再向客户展示。还有,我刚刚翻了一下你们最近的一次汇报文案,除了这个封面,其他的都是什么?垃圾,都是垃圾!陈腔滥调的剧情设计,加上外面烂大街的美工素材,黄乔锋,你到底是怎么审核的?”   “石董,这不是明明讲Cilia……”   “她的私生活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是至少她画的这个封面算是这个文案唯一的亮点。”   “石董,文案还不完善是因为我们才只是第四稿,我们后期还会做调整和改进。但是现在明明就是Cilia偷偷做这个案子被发现,客人才会要告我们的耶……”   “你这么明察秋毫,那前晚你在哪里?Cilia可以熬了个通宵才做完这个封面的。”石董问。   黄乔锋的脸一红,努了努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石董,你炒了我吧,Cilia是帮我才出事的……”Yuri突然开口,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你有你的责任。”石董神色缓和了些,“我也想炒了你,但是我不能把我公司一个重要的组全部炒掉。就好像我也很想马上炒了你,Cilia,你知道这件事情对公司的形象影响有多大吗?”   “对不起,石董。”我鞠了个躬,“我会辞职的。”   “辞职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石董反问,“程小姐那边还有条款是控告公司违约的,就算是你离职,也会追究到公司责任。”   “那……石董你希望我怎么做?”   “辞职,公开道歉,并且自首联系媒体发布消息的事情。我会负责跟对方交涉,说服他们撤销对公司的控告。”尹先生说。   我想起程鸢最后说的那句话,公司的责任是被动的。   “我可以为我工作的失误辞职甚至公开道歉,但是我不会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Cilia,程鸢手上都有证据是你弟弟的摄影工作室拍的照片,你为什么还不承认呢?你这样会害死我们整个公司的人啊。”黄乔锋开口了。   “石董,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嗯,好吧。明天早上八点以前告诉我你的决定。——但是你必须了解,公司没有很多不同的选择。”    ☆、不要误会   让妈妈和Amy把方槐带走,公寓的楼下也还是记者。从车库小心翼翼的绕到货梯上楼,心砰砰的跳,手还是吓得发抖。拿出手机,里面满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注意到一些几年都没有联系的号码。   最多的是刘笙的,但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好。无论我说实话还是说谎,似乎对他都不好。拨了莫羽欣的号码,却是一直的亡音——仿佛记得她好像去澳洲出差了。   回到家,突然有一种全身力量抽干的感觉,在玄关换鞋子的椅子上坐着就起不来了,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眼泪一滴一滴的接着下来,只有这个空间里面还可以供我嚎啕大哭吧,不需要顾忌任何旁人的目光和议论。   手机里面未接来电没有一个号码,聂昊。   程鸢一定是第一时间把她搜刮到的我的罪证给他看吧,再次证明他对我的信任是毫无根据。如果说昨晚他对我的狠是对我的感情,今天应该就是彻头彻尾的恨吧……昨晚已经决定不要抱着希望,但是想到他可能对我的恶意,还是的眼泪。   突然很累了,电话响了,是刘笙。   “喂……”   “天啊,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我知道……”心里一暖。“你能过来吗?”   “我昨晚回高雄了,家里有点事。”   “哦,没关系……”心里苦笑,这又不是偶像剧,哪能所有人都随传随到的。   “你身边有人陪着吗?”   我抬头,看到玄关镜子里面那个都是眼泪的女生。   “有……”   “你跟他……是真的吗?”他还是忍不住要问的。   ——对啊,是真的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刘笙,我们可以以后再谈这件事情吗?我累了……”   “梓树,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问的,但是……”   “有人敲门,先挂了。”急急挂了电话,冲着门的猫眼先看一眼,是管理处的人。   “方小姐,我们是管理处的。”   我打开了门,“请问什么事情?”   “这位先生,他说想见你。”   ——聂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情势他出现在我家门口,管理处的小男生显然认出了他,正带着一副意味深长的笑。   “聂先生,谢谢你的签名。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很识相的,他马上闪人。   “你怎么来了?”大门关了起来,我再次坐到玄关的椅子上,心都要跳出我喉咙了,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聂昊靠着对面的墙站着,抱着手。我完全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股火。“你知道你这样做更加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个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你的形象,你对陆梵心的感情,你花了那么多心血的专辑全部都会被歪曲掉,还有你一直梦想做的那个音乐剧,可能都会一起泡汤了!”   “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你的事业,你的梦想,你的形象呢?”   “我不无辜。”   “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情。看着我。”他蹲了下来,抓住我的手臂。   别过脸,任眼泪流,就是不能看着他。触到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么依恋他的拥抱,即使是不属于我的拥抱。   “你上次不是也不相信吗?后来你还是错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愿意看着我说?”   “我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误会你在乎我,误会你担心我,误会你不顾一切的跑过来看我是真心的对我好,而不是把我当成别人……”   他沉默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你暂时离开一阵子吧,明天的记者会不要去。我会澄清一切的。”   “你打算怎么澄清?”   “我会公开一个更大的秘密,大到可以让所有人忘记你的存在。”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决绝的狠劲。   “什么秘密?”如果一个秘密大到这样,也就是一个可以摧毁他的消息。   “明天你就会知道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个。”他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我拉住了他门把上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你手怎么那么冰。”   “没事。”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滚烫。   “你发烧了?”刚刚顾着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脸,憔悴而疲惫,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红。   “我该走了……”他的眼睛里面带着迷离的焦距,嘴上说要离开,身子却不自主的往反方向倒……    ☆、爱上长颈鹿王子的蜜蜂公主   已经忘了上次在他床边看他睡是什么时候了。但是跟我记忆中不一样,他眉头上纠结的痛苦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只是笼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嘴角是微微的上扬了吗,那是在梦里遇到了谁呢?   给他换了一条温毛巾,吃了退烧药却还是不见烧退。   这种独处本来已经永远不奢望了,但是竟然这样沉默的陪伴都让我满心的感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你总是在工作,大部分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话……年纪也不小了,有时候却很倔强很幼稚……长得勉强算有型吧,但是也真的算不上帅……但是为什么来来回回我总会想到你呢?”   手指在他的眉梢鼻尖略过,有一天我会忘记这个轮廓吧,那就让我在之前都记住,让我在想你的时候能够有一点可以依赖的记忆。真可惜感情不是物理,天平上左面放多少的财富,多少的美貌,多少的悉心照顾,多少的温言软语,右面就不一定放着多少的真心。灵魂之间的契合真是不讲理,在茫茫人海里面,我一直找的那个人怎么是一个根本不可能爱我的你呢?   如果我早遇到你二十年,你会爱我吗?想完自己都觉得可笑,二十年前的我还没有成年呢……陆梵心却已经跟你在月内湖埋下那个木盒子了。   “每次我都想问你那个木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其实我心里知道,无论是什么,都是属于你和她的回忆。你看一遍就会想她一遍,爱她一遍不是吗?”   他略略的咳了咳,伸手把他的被子掖了掖。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哦。每天都想跟你说我工作得多辛苦,小槐有多让人操心,老妈多让人无语。但是一见到你我就不诚恳了,我担心你嫌弃,担心你冷漠,我变得好胆小,好卑微,让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了……我也是那个爱上长颈鹿王子的蜜蜂公主吧。”   “你知道吗?今天他们问我的时候我一句话都没有辩解……因为我真的爱你啊。我不会逃避的,这个就不是方梓树了,但是我也不会让小槐受冤枉的……快退烧吧,然后健康的离开我身边……蜜蜂公主会再次勇敢起来的,因为必须勇敢起来不是吗?”   ——不能在看着他了,该习惯看不到他吧……   床头厚厚的我的日记,翻开,里面掉出了一张小小的书笺:      “玉兔   ——致我的爱人      凭栏远眺,   是那只兔子吧,   虔诚的捣着灵药。   砍不完的桂树不凋,   舞不尽的霜娥寂寥,   它虔诚的捣着药。   分分秒秒。      对月长啸,   还是那只兔子吧,   虔诚的捣着灵药,   无处寻的三山渺渺,   度不过的四水迢迢,   一只小小的玉兔,   它寂寞的捣着灵药。   分分秒秒。      守着千年的萧萧,   他捣着灵药,   为着爱的人,日夜煎熬,   为着爱的人,执念不凋,   霜娥啊霜娥,你可知道,   那被你抛下的爱人,正在你的身旁,   寂寞的捣药。   祈祷为你,   长生不老。      ——陆梵心”      “我也爱他呢……你会生气吗?不过不用担心,他会爱你一辈子的。”我合上日记,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么短时间熬两天夜头晕晕乎乎的。今天的战役结束就可以好好睡了吧……   但是聂昊说的那个大得足以让所有人都忘记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不过,这种足以摧毁他的秘密还是让它永远是个秘密吧……我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程鸢的号码。    ☆、跟程鸢的谈判   “为什么会打给我?”程鸢赶来的时候全然没有白天的美艳和犀利,不施脂粉的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和憔悴。   “请你把聂昊带回去,而且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聂昊在你这里?!”   “是的,他在里面睡着。”   我能够看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落寞。“不要误会,他发烧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我也不好送他,所以才留他在这里一晚的。”   她颓然的坐到沙发上,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再解释了。“你居然想安慰我?哼——我以为他只是躲着我而已,没想到他在你这里……聂昊在这样一个风头上一个人跑来你这里,我看得懂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不知道怎么解释,却突然觉得程鸢也是个可怜的人。   “那那张照片是假的吗?那张周刊上的照片!”她红了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也坐了下来。   她并没有看着我,只是怔怔的望着墙角:“我跟了他二十几年了,他从来都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我不是在生气那个吻,是那个眼神,他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我……他以前看陆梵心就是用这种眼神……”   一阵刺痛,是吗,这就是他看陆梵心的眼神……   “今天我叫你来是希望你能够跟我谈个交易的。”   “什么交易?”   “你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开出的条件。”   “说下去。”   “我要你说服你的公司放弃起诉西瑞,而且不能牵扯到我弟弟的工作室。”   “那你能做到什么?”   “我会公开道歉,承认是我主动接近聂昊和我自己发布的照片。细节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做。”   “你愿意承认你发布照片但是不能提到你弟弟的工作室?”   “是的。”   “方梓树,你知道你这样承认了公司是可以告你的。没有西瑞撑腰,你可能会破产的,也再也做不了设计这一行了。”   “如果必须走到这一步,我会想办法。”   “聂昊不可能同意的。”   “他病着,这一切完成只需要一个上午不是吗?”   “你和陆梵心真的很像……”程鸢上下打量着我。   “什么意思?”   “为了爱情都是疯子……陆梵心在最红的时候为毫不犹豫的嫁给了当时根本默默无闻的他,你现在准备为了已经过气的他放弃你的事业。你们这种圣母情结太深的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不是也一样吗?不是也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吗?在他默默无闻的时候和现在都是一样。”   “为什么你不让你的公司跟我讲?”   “我要让你明白我的意思,而且我相信你,你可以对任何人严厉绝情,但是绝不会伤害聂昊。”   “我真的跟你说不下去了,你就抱着你这些不切实际的自我牺牲过一辈子吧。”程鸢站了起来,“你的条件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早上的记者会好好找你刚刚说的做了,我可以保证西瑞和你弟弟的工作室都不会有半点的损伤。”   “一言为定……”    ☆、记者会   走出幕布的一刹那,我被镁光灯闪得睁不开眼睛。尹先生把内容整理成了一张稿子,我可以照着念。   “不要紧张,慢慢的念。”尹先生拍了拍我颤抖不已的肩膀。   我的嘴巴机械的念出每一个字,似乎每个字都跟自己无关,只有抽离出来才不会泪崩到难以继续。   “我诚挚的向聂先生以及其所属的经纪公司带来的影响和损失致意最大的歉意,我愿意承担相关的责任。”   念完了最后一个字,眼泪也忍不住了。   “方小姐,你是承认你策划了这一切吗?”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提问。”尹先生接过我手上的话筒。   “方小姐,你能说说你跟聂昊是怎么认识的吗?”   “方小姐,已经有聂昊的歌迷对你发出死亡威胁,你怎么回应呢?”   “传闻说聂昊的经纪公司将会对你提出诉讼,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非常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参加我们这次的记者会,如果各位有什么进一步的问题请跟我们公关部门的同事联系……”   “等一下!”一个女生从后排的座位走了下来,一直到台前,我才看清楚,是Yuri。   “石董,尹先生,这是我的辞职信。我想替Cilia说两句话。”Yuri接过我手里的话筒,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尹先生想上去拦阻,被石示意先不要动。   “我叫Yuri,是Cilia的前同事,今天我说的话都只是我自己的看法,跟西瑞无关。实话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这个记者会。我是一个设计师,不懂什么公关技巧,但是我只知道Cilia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才华的设计师之一,同时也是一个普通的善良的女生,她插手这个案子完全是因为帮我,而不是坊间乱揣测的抱着什么特殊的目的。她跟聂昊的关系我不清楚,但是他们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跟其他人有半毛钱关系吗?目前都是单身的两个人,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各位自称是娱乐记者,我倒是一直看到Cilia在哭。关于她故意让自己和聂昊被拍到然后卖给杂志,大家相信吗?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如果不是那天我突然生病,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录音室找聂昊不是吗?我认为,从头到尾,Cilia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Yuri,不要说了……”我无力的拉了拉Yuri的手。   “好了,Cilia,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是你不可以这样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抗,这样你太小瞧我们了!”   突然杀出的一段插曲让台下一片寂然,旁边的石董却独自鼓起掌来。   “石董……”尹先生也愣住了。   “我觉得Yuri说得很对呢,阿尹啊,这个记者会真的好像确实不怎么应该,Cilia是我们西瑞的一分子,我们应该保护她,怎么能还让她自己一个人站出来独力受过……”   “石董,你的意思说你也相信方小姐是受害者?那你是不是暗指对方的公司在诬告呢?”   “这件事情里面,我们的管理确实有疏失的地方,这个我们会努力的检讨和改正,但是就Cilia所做的事情,最多算是为了帮助同事的一种违规,我相信她并没有道德上的缺失。”   “那么方小姐会离开西瑞吗?”   “我尊重她自己的决定,但是我个人必须说,Cilia是一个很有才华和能力的设计师,西瑞能够有她是公司的幸运。”   看着Yuri和石董,刚才恐惧和孤独减少了许多。   “谢谢你们的话,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刚刚说的内容是不会改变的。我会承担我应付的责任,同时离开…”   台下闹哄哄的一片议论声,一个胖脸的中年男记者突然挤到了前面:   “方小姐,请问你是否事先知道聂昊在半年前已经跟陆梵心签字协议离婚的事情吗?”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直接炸了锅。   “离婚了?!真的吗?”   “她是小三啊……”   “现代陈世美啊。”   “陆梵心明明才是公主好不好…”   “装得好像真惊讶一样…”   白花花的一片镁光灯让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超现实,周围一片混乱似乎一瞬间全部屏蔽在我的身体以外,此时的脑海却一片空白。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聂昊跟陆梵心协议离婚了?不可能……这就是聂昊跟我说的大秘密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石董困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尹先生,小声的问道。   “我去了解一下,石董。”尹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   “各位,我们的记者会已经告一段落,谢谢各位的参加…”   “等等,方小姐……回应一下……”   “你是第三者的角色吗?方小姐……”   完全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后台的,我呆坐在椅子上,脑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手机响了,是聂昊的短信。   “不要来找我。”      “今天你还替我说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拉着Yuri的手我再次道了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你帮我才引起的。”   “但是害你辞职了……这样好了,我去跟石董说一下,看能不能把辞职信还给你。”   “不用了!”Yuri阻止了我,“真的,不需要。”   “但是你不是说设计师一直以来都是你的梦想吗?”   “嗯,以前是这样的。”Yuri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羞赧,“但是我也准备结婚了。”   “真的吗?”我惊叫道,“恭喜你啊!”Yuri跟她男友的分分合合故事我也听过不少,从高中毕业开始一起也有八年的时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他也还没有求婚啦,不过他被我发现了戒指,真是太粗心了。”她甜甜的一笑。   “无论如何,还是恭喜你啊。”心里虽然有点不是滋味,想想自己的坎坷,不过看到她幸福的微笑,还是会忍不住替她觉得幸福。   “所以你也不用为了我辞职的事情太内疚,Jacobe他不喜欢我出来工作,所以我们结婚以后我应该也就是一个家庭主妇了。”   “这样的话,你就好好准备当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好了!”我情不自禁的抱了抱她,她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匆匆的跑了出走廊。      “Cilia,你有见到Yuri吗?”石董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是Yuri的辞职信。   “她刚刚出去接电话了,你没有看到她吗?”   “没有。我刚刚拜托她帮忙送你回家,这封信能帮我还给她吗?”石董把信递了过来,看我疑惑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Yuri今天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不认为她应该因此而辞职。”   “谢谢你。”我开心的接过了信。   “你也是一样的,你再考虑一下。”石董认真的说。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跟石董握了握手,“不过无论如何,给你添麻烦了。”   “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吗?”   “当然。”   “小心一点。我在这一行见过很多有才华的设计师,但是再有才华的人也必须依靠媒体的支持。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但是,同样作为一个女人,我希望你勇敢一点。”   听到中段已经有点泄气,石董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的事业会有很大的打击,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后来她会鼓励我。   “我……你不觉得这样……不好吗?”   “我觉得,毕竟他们这一段感情当时那么轰轰烈烈,很多人受到鼓舞和感动,也包括我。”   “那你还要我勇敢?你不恨我吗?就跟那些网友一样……”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的心意。这条路不会好走,所以我才要你勇敢一点。”   石董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推门走了。Yuri在走廊上远远站着,却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我们,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开了,又打起电话。    ☆、你这是相信我吗?   晚上,方槐来了。   “你怎么来了?妈呢?Amy呢?”我连忙把他拉进了屋,发现他一个人,又仔仔细细看他没有新的伤痕,才放心下来了。   “我不是小孩了。”他轻轻的挣开了我的手,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姐,为什么要默认是你发布的照片?”   “这样才不会牵扯到更多的人。”   “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方槐高声吼道,“你这就是相信我的表现吗?委屈自己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才是幕后黑手?”   “小槐,我真的相信你。”   “相信我就不用帮我被黑锅啊?!姐,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最恨的是什么吗?最恨的就是你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无论我怎么无理取闹,怎么任性霸道,你总是顺着我,我不是智障,我有感觉你知道吗?你越是宠着我,顺着我,我越觉得我是个废物,是个累赘你知道吗!”方槐的脸气得通红,眼框里面也是充满愤怒的血丝。   “但是这件事情不完全只是为了你……”   “还保护了谁?你自己吗?还是你的公司?还是那个真正拍照卖给杂志的王八蛋!”方槐气得在屋子里踱着步,“无论你做什么,这一次,我要亲自把那个王八蛋揪出来的,我来只是想求求你,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为我好了好吗?你对我的‘好’够了吧。”   他锤着自己的腿,空空的裤管在空中晃荡着。   “小槐,不要这样……”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那个大叔……”打开门的一瞬间,小槐回头冷冷的说了一句,“爱到整个记者会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但是姐,他有同意过吗?还是这也是你对他的‘好’?”   “……”   没等我回答,方槐已经摔门,一拐一拐的离开了。   跌坐在玄关的墙角,委屈难过疑惑纠结着,说不好是一种怎样的混合的感觉,忍了一天坚强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眼眶彻底的决堤。心里空荡荡的一种恐慌的感觉,我胡乱的抓着,碰到椅子上的一个靠枕牢牢的抱住,似乎这样就是我混乱一片的生活中仅有的一点可以掌握的东西了。一切似乎都失了控,乱了套,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着我的意思进行的。无论我多么的努力,我似乎都得罪了所有的人,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妈妈,弟弟,聂昊,刘笙,石董……   我的脑海里无数次的回响着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那句话,   “我和陆梵心小姐已经在之前协议离婚,但方梓树小姐是之后认识的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明明已经是心里有数的,他不可能在记者会上承认什么,但是为什么真切的听到真相竟然是这么的痛苦。自己的心里还是有那一点点近乎绝望的希望,希望他过来看我是因为在乎我……也许他只是为了让我不要乱说话吧。   我反复的看着那条短信,短短的几个字,看了有一千遍一万遍,满腹的疑问凌乱的堆叠在心里。他是为了避免我被媒体攻击所以故意发布这个消息转移焦点吗?这是不是代表他是在乎我的。还是说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他很确切的说过只是把我当成陆梵心的影子,连程鸢都说我们有像的地方。但是他已经跟陆梵心离婚了?之前他对陆梵心的难过和思念又是那么的真切……真希望这一秒就能够看到他,问清所有的一切,但是又担心问得太清,最后的真相自己无法面对……   也许就像他的那首歌里面说的吧,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对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真是让人烦恼,刚刚放下的手机又不自觉的拿起。——电话响了,是刘笙。   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接了起来:“喂。”   “你在家吗?”   “嗯。”   “可以……开门吗?”    ☆、我紧张   ——刘笙是拎着行李箱进来的。   “你这是要搬来我家吗?”   他并没有介意我的揶揄,捧着我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才松了口气,“还会开玩笑,我就放心了。我一下火车就赶来了。”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多买了一份晚餐,排骨面线多香菜,很吸引人吧。”   “你还记得哦……”看着他在餐桌那里收拾着,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感动。还以为他会紧逼质问我为什么这么两天都不听他的电话,我跟聂昊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然记得啦,你当时为了多要香菜还会跟餐厅的人吵架。”   “刘笙……”   “怎么了?哎,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抱着他,心里有一种依赖却又有一种愧疚。   “没关系的。”他的话和手都有一种抚慰人心的温暖。   “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啦……为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为什么你都不会不理我……”   “傻子……”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哽咽。“我也对你还好吧……”   “上次避雨的时候明明有话要跟我说,我害怕就没有让你说……然后你看我在路上哭带我去吃宵夜,之后给不停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有接……你不说我,还……还给我买排骨米线……”   “我也只是顺便给你买的,不用那么感动……”   “你知道你现在长这个样子不需要对人那么好吗?”   “我可能还有一颗胖子的心吧。”他把我扶了起来,“好啦,不要再哭了,妆又糊掉了……”   “你很烦啊,我说了没化妆……”   “那也不是我的错,谁叫你哭还自带美图的……”他调皮的眨了眨眼。   “睁眼说瞎话……”明知道自己今天一点都不美,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昨晚就没有好好睡,天天的哭眼睛都肿成一条线了。——但也许幸福只是需要一个愿意一直骗自己的人吧……   一盏小灯,两碗米线,我们两个吃着各自的晚餐想着各自的心事,谁都没有再开口了。我偷偷的瞄了他一下,隔着反射昏黄灯光的蒸汽,他似乎特别的可亲。   “刘笙,你上次想跟我说什么?”我突然问。   “啊——咳咳咳咳——”他呛了一下,一阵干咳。   “你还好吧?”我给他顺了顺背,眼看他的脸从红到紫,从紫到发绀,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嘴里却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不是噎住了吧……”我想起电视里面教的那个从后面抱住猛的那个方法。不是很确定自己知道怎么弄,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从后面抱着病人,双手在他的肋骨下握紧了,让他上身向下弯,用力往斜上。心里默念,一——,二——,三!发现对于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二十公分的他,要斜上真的太难了。爬上椅子上试试看好了!   “你身子往下弯,我再试试看,一,二,三……”这一,差点把我整个人拽了下去。才听到他一声咳嗽,似乎是通了。   “吓死我了……”直接坐到桌子上,心里还是砰砰的乱跳,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满脑子的后怕,刚刚他有可能会被噎死,怎么吃米线都会噎到啊 ……   “你怎么样了,好了吗?”实在没有力气走过去,隔着半个客厅喊着跑到洗手间的他。   “好了……”他勉强的给我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为什么道歉啊,又不是你故意噎到的。但是你吃饭也太不小心了,吃米线也会噎到?慢慢吃啊……”   “我……紧张嘛……”他小声的喃喃的说着。   “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紧张。所以才会吃米线都噎到。”   “为什么啊?”完全不懂他的逻辑。   “因为……”他低头,从西装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绒布盒子。    ☆、祝你幸福      “你怎么来了?”   聂昊出现在我的家门,我的心情就跟被丈夫捉奸的小妻子是一样的。餐桌上是还没有收拾的双份的排骨米线。而此时刘笙正在洗澡……   “你怎么样了?”聂昊抓住我的肩膀,急得声音都变了。   “我没有怎样啊……”我把他拉进了屋,担心着被邻居看到,却被他一下子抱住了。   “吓死我了……”他紧紧的抱着我,喘着气,身上微微的颤抖着。   突然的贴近,有一种措不及防的慌张。靠在他的怀里,心跳得更快了,没想到早已经过了少女时代的我还是会有这种飘飘然在云端的害羞感觉。但是他似乎真的是害怕什么,全身都在不自觉的抖着。   “到底怎么了?”我抬头问他。   他还是紧紧的抱着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说你自杀了……”   “傻子,我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我心里一暖,笑了笑,他还是关心我的。赶紧抱了抱他,给他拍拍,“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好害怕……怕跟失去梵心那晚一样……”   心里的晕乎乎的幸福感哐啷一声又碎了。   “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你疯了吗?”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你知道这样外人看起来我们两个是怎么的人吗?”   “我不在乎。”   “你的专辑还要不要卖了?你的音乐剧,你之后的事业?”   “你要我什么都不说让你一个人背是吧?你当我什么了?”他生气的质问着。   “只是这件事情你说了也不会让大家觉得我无罪,而把你自己又拖进来,这样值得吗?”   “你就不能有一回不要看得那么理智吗?有一回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   他的一句话我瞬间就没有了对答的说辞,小槐的话在心里回响   “但是姐,他有同意过吗?还是这也是你对他的‘好’?”   “……你觉得我很不像女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他略微尴尬的脸,竟然有点好笑,噗嗤一下气也消了。但是这种四目交投,如此接近的场景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问吧。”   “录音室那天,你亲的是陆梵心还是方梓树?”   我鼓起勇气的问出口,眼看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张口要回答,心里却又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猝不及防的,一滴眼泪从眼眶流了出来,连忙低下了头,假装眼睛痒的揉了起来。   “不要揉了,越揉越肿。”   “你不要扯开话题!”尽力想眼泪不要滴下来,却是怎么也刹不住。   “我那天……”   “算了,我不想听了!你不用回答我……”突然不想讲理了,刁蛮的把他的嘴巴捂住。他竟然也没有挣扎,就让我捂着。   我抬眼惊讶的看着他,他把我捂着嘴的手握住然后拿开了。   “必须给我听着,听清楚了,我只讲一次。”   “嗯。”乖乖的点了点头,心里又害怕又期待。   “我分不清楚那晚我亲的到底是陆梵心还是方梓树……”这一瞬间心里突然浮现的是一句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种话有什么好听清楚的!   “但是我知道今天我亲的到底是谁……”在他的唇刹那贴上的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凌乱了。刚刚升起的愤怒失望软化成了满满的委屈,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出来,却感觉到是温暖的。心被幸福塞得满满的,这种快乐如果能够持续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了……   待到他的唇离开,我才看到他眼神里面那种让人害羞的强势专注的光。   “那到底是谁啊?”   “还不清楚吗?”他坏坏的笑了,作势又要俯下身去。   “哎——好了,懂了……”连忙把他的嘴巴捂住,突然发现这样更加暧昧,又直接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他笑了,我也忍不住笑了。   “有客人吗?”他留意到客厅里面的行李箱。   完蛋了——完全忘记刘笙的事情。正在思考着怎么样解释。   他警觉的周围看了看,马上就看到了餐桌上的两碗米线,也注意到洗手间的水声。   “你手上是……”他拿起我的手,右手无名指上是一枚钻戒。   “哦?聂先生来了?”就在这个最坏的时刻,刘笙从洗手间里出来了,擦着头发,完全就是大写的“对,我刚洗完澡。”   聂昊铁青着脸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把手上的戒指除了下来,着急忙慌的放回桌上的绒面小盒子里。   “那是怎样的?”聂昊低沉的声音让我想起之前在高雄的日子,他生气前就是这个声音。   “我……他……”心里越着急就越说不出话来,口齿伶俐的我此时完全变成了结巴。   “我来吧。”刘笙走了过来,直面着聂昊站着,眼里是一种陌生的倨傲。   “我向梓树求婚了。”   我在旁边眼看聂昊的脸从靑转白,放在下面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心里着急啊,刘笙这个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一下子说完了不行吗?   “——她答应我了……”   “我哪有!”真的受不了脱口而出。“刘笙,你不要胡说啊。”   “那你戴着他的戒指做什么?”聂昊冷冷的开口了。   “她答应我暂时戴上戒指,做我两个小时的未婚妻,补偿一下我爱了她十几年的痛苦……”刘笙自嘲的笑了笑。   “你爱了她十几年?”聂昊不解的看着我。   “我跟刘笙是初中的同学,不过那时候的他不长这个样子。”   “我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她已经是我们班上最美最聪明的女孩了。”刘笙搂着我的肩膀,我能够看到对面聂昊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了……   “所以好好对待她知道吗?”刘笙拍了拍聂昊的肩膀,“我要走了。我的未婚妻就交到你的手上了,聂昊,如果你对她不好,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趁虚而入的。”   “梓树,祝你幸福。”他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酸酸的。    ☆、真相   “你……出来这么久不要紧吗?”   喝着刘笙买来的饮料,我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离聂昊最远的沙发上。   “过来。”聂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我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坐这里挺好的。”也不知道自己扭捏什么,之前照顾他的时候搂也搂过,抱也抱过,什么没有见过的,现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过来。”他的语气不容反抗。   “偏不。”我突然也不想当乖小孩了。   “哎……”他叹了口气,“想歪了是不是?聊聊天而已,紧张什么?”   ——脸一红,确实是自己想歪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坐下。却看见他拿出了一个熟悉的小黑木盒子,心里一凉……   “梓树,你不是说想知道这个盒子里面的内容吗?”他把木盒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知道这样很不浪漫,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梵心跟我的回忆是事实,我不可会能忘记,但是未来的时间我愿意尝试跟你开始。但是我觉得只有向你坦白一切,我们才可能发展下去。”   他诚恳而认真的看着我,我这时候应该回答是我不会介意然后抱住他吧?但是看着那个打开的小木盒满满的信封,全身的血液就冰凉了下来,突然想到之前到的网友的留言:你的良心安吗?陆梵心死了就没有问题了吗?她死了你就不是第三者了吗?   我拿出了一封信,慢慢的打开了。   “昊,   这是你离开家的第98天了,还有一周你就要回来了。花园里面的玫瑰开了,又谢了,我多么希望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看着花,牵着手在月光下散步。我留了其中的一朵做成了干花,但是今天还是被小贞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碎掉了。我大哭了一场,把小贞都吓坏了,为了一朵干花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觉得我已经不好了……你快回来好吗?不要再出去了好吗?   ……”   放下这封,又拿起了另外一封。   “昊,   你终于回来了,谢谢你特意买的花和巧克力。不过你知道吗?最让我感觉到幸福的是你为我写的歌,你笑我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但是又心爱的人为自己写歌不是很值得快乐吗?不久之后你的生日,我也为你写了一首词……”   就是那一张被我不小心拿错的书签背后写着的词吗?原来是陆梵心给聂昊的生日礼物。再打开一封信。   “昊,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千封信。还有半年就是我们二十周年纪念日了。你答应我了,我们要去欧洲住半年的时间,你就陪在我的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但是我们最近好常吵架,我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总觉得你的心很远很远,你回来了却总是躲着我。我看得出来你很累,也许,是我让你很累了吧……”   我留意了一下这封信的落款,2018年12月20日,大约是陆梵心车祸的三天之前。   “你们那时候还没有离婚?”   “我们是在12月23号签字离婚的。”   “那不是……?!”陆梵心出车祸的那一天。   “是的。”聂昊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起这件事情,但是其实警察是知道的。之前的两天我和梵心大吵了一架,是她提出了离婚,我同意了。23号那天上午我就跟她签了字。之后她说要去美国的姐姐家冷静一下,我说要送她去机场,她拒绝了。然后她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出事了……”   “你……”还好吧的三个字根本就说不出口,我之前只是以为聂昊太爱陆梵心才会这样自暴自弃,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一段,那些我以为太严重的反应现在似乎都情有可原了。除了二十年的感情,还有这最后一次无比的愧疚。   “其实在我送她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我已经不想跟她离婚了。但是我没有,我想可以等她冷静了,再跟她好好谈谈。警察后来跟我说,事故的原因不明,不排除她是自杀。”聂昊红着眼,手痛苦的抓着头发,“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件事情,任何人也没有……所以今天我听到你自杀的消息,我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我没有尽力保护她,所以她就永远的离开我了……”   心疼的抱着他。眼前的他就好像一面镜子,我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悔恨不已的自己。   小黑盒子里面满满的信都是陆梵心对聂昊的思念和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次争吵能够让她说出离婚两个字,也许更有可能的她是在成全他,让他解脱。爱和悲伤缠绕成的绳索不会让聂昊有一秒钟喘息的机会。我相信他已经无数次的回忆这个场景,无数次的翻看这些信,但是每一次,他的伤痛都会像第一次一样不会减少吧。   “生气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给了他一个微笑。“没有啦,我有什么立场生气的……”鼻子禁不住一阵酸楚,又吸了一口气,眼泪要憋回心里面去。   “你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我摇了摇头,又抱了抱他。   “谢谢你,梓树。谢谢你的体谅。”他的眼里有一种感激的神情,我神经质的思考着这是不是爱情。本该充满幸福的心里现在却空荡荡的。我在意,我在意极了,脑海里都是陆梵心和他的一切,他爱我吗?还是他把我当成陆梵心,用他的歉意弥补之-前没有做的事情?   “怎么了?”他注意到我的沉默。   “没什么。应该是今天有点累了。”   “早点休息吧,我要先走了。”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信,“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也要小心一点。”   他点了点头,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开门离开。    ☆、程鸢的第二次拜访   后来的一个星期我几乎都留在家里,为了避开媒体,聂昊也没办法□□来看我。而且因为爆出了跟陆梵心离婚的消息,纪念专辑的策划要大量的修改,转成个人专辑,只是这样一来之前大量完成的内容都要重新做,他又开始没日没夜的泡在录音室里面,只有到了三更半夜才有空跟我说两句话。但他太累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幸好Yuri还会隔天上来看看我,跟我聊聊天,给我买些食物和日用品。   一天门铃响了,我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程鸢。   “可以进去谈谈吗?”自从上次的见面,程鸢对我态度依然是倨傲,却已经少了许多的敌意。   我点了点头,让了她进屋,心里多少有一点忐忑不安。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你似乎还没有打算开始工作的意思。”她高傲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杂志和零食,挑了沙发的衣角优雅的坐了下来。   “你今天过来不是专门讽刺我的吗?”我冷冷的看着她。   “今天来是给你一个机会的。”程鸢盯着我,一副救世主的表情。   “程小姐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   “我不喜欢你,但是聂昊对你还是忘记不了,所以我必须正视你的存在。”   ——真是谢主隆恩。心里翻了个白眼。   “上次我们的合作挺愉快的。你是个讲信用的人。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是我没有预料到了。我想你也知道,聂昊这张专辑本来是一张纪念陆梵心主题的,现在这样的舆论环境,再要用这个为题材无疑给自己打一个狠狠的耳光。聂昊现在形象受到很严重的打击,他很可能会永远翻不了身。”   “你想说什么?”   “我要你帮忙演一场戏。”   “我不是演员,你还是另请他人吧。”   “这个角色只有你能够演。”   “谁?”   “你自己。”程鸢笑了笑,从包包里面抽出一沓文件。   “你应该很明白,现在为了不得罪我们经纪公司,任何的设计公司都不会聘请你。所以,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到我们经纪公司工作。”   “我到你们公司演我自己?”   “没错,你会到我们公司,成为聂昊专辑的美术企划,然后跟聂昊交往,可是聂昊还是无法忘记对妻子的爱和思念最后选择离开你,你为了成全他离开。”   “你们以为在拍偶像剧吗?就算我肯,我不相信聂昊会愿意。而且媒体看到我们交往一定会把我们生吞了,还等到后来。”这么瞎的想法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前面反应越大,等到一切落幕之后聂昊的悲情形象就会更加的深入人心,大家会觉得他只是一时糊涂了,然后更加好奇……至于聂昊愿不愿意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因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这一个角色是演的。”   “什么意思?”   “剧本只有一份,你是唯一的角色。也就是说,这里的结局只是编剧的人的想象。如果最后聂昊没有因为陆梵心而离开你,没有人能够拆散你们。”   “你哪里来的自信会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了解聂昊,他是不可能放下陆梵心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那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会答应你?”   “因为我也了解你……”程鸢意味深长的一笑,拿出一个手机,屏幕上的影片有一个很熟悉的人影,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才惊觉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方槐。   “我弟弟怎么了?!”不自觉的抢过她手上的手机,要打开影片看,却被锁住了。   “程鸢,我弟弟怎么了?你答应过我的,我完成我的承诺你就不追究我弟的。”   “我是答应你不追究上一次的事情,可以昨晚你的弟弟跟疯狗一样来袭击我,质问我是不是安排了他的兄弟拍你和聂昊,还对我的秘书大打出手,现在他还在医院,我的手也被他打伤了,这里有详细的验伤报告。如果我把这条影片交给警方,你也不希望你的宝贝弟弟留下案底吧……”   “他为什么要袭击你呢?小槐的确倔强任性,有时候也很冲动,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会去暴力袭击一个女人的人。”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下班,他就跟疯狗一样拽着我追问为什么要指使他的兄弟栽赃你,我就跟他说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就动手打人了。我查过,他之前青少年的时候就有暴力袭击的案底,这一次如果我把这个交给警方,绝对不会轻判的。”   “我需要一点时间。”   “这些资料我都可以留下来,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明天下午6点前,我希望能够得到你肯定的回复。”程鸢把包包扣好,开门就离开了。   刚送程鸢走,转身却发现Yuri站在角落里。   “Yuri,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上前,却看到她脸色苍白。   “程小姐找你什么事?”Yuri怔怔的问。   “先进屋吧。”拉着她进屋,她就好像一个小木偶一样任我拉着。   “她是让你当专辑的美术企划吗?”   “……不,不是啦……”   “你不用骗我。”Yuri神经质的搅动双手,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一定是嫌我做得不好,所以来找你的。”   “没有啦,Yuri。”我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这样子的。”   “你为什么得到这么多,还能得到更多?”   Yuri的话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没有发烧。   “Yuri,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Jacobe跟我分手了,我刚刚知道你把我的工作抢了。”    ☆、偷拍的人   “喂,Amy,小槐呢?”   “姐……”对面是Amy嘤嘤的哭声。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槐他受伤了,他还不愿意去医院……我……我好害怕哦……”   “你不要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胡乱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再带上程鸢给的资料,直接就冲出门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打通了聂昊的电话。   “喂。”电话那边,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烦躁。   “喂,是我。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说吧。”这句话似乎是压低声音说的,但是面对他的言简意赅,突然满肚子的话一点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可能要搬去跟方槐和Amy住一阵。”   “发生什么事了吗?”   “出了点事情……小槐他……”   “我要开始录音了,等一下打给你好吗?”   “好……”放下电话,我拿出了程鸢给的文件。      到了方槐家,小槐已经睡下了,Amy一个人在家里坐立不安,见我来了,马山拉着我的手一通哭诉。   “姐,他从这一阵子都很古怪,每天早早的就出门,到了很晚才回来,前天晚上他很开心的跟我说,他查到那个偷拍的人的真是身份,他要去跟他对质。但是今天回来他就是这样鼻青脸肿的,我不论怎么问他,他也不说发生了什么。我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会打扰你。”   “他有跟你说提过那个偷拍的人到底是谁吗?”   “他说是工作室另一个合伙人小舟的弟弟,他那时候在聂昊的录音室里面当工读生……”   我好像有印象,当时确实有一个小工读生负责开门,但是我以为他已经跟大家提前走了。   “而且他问过那个男生,他说是一个女人让他拍的,想方设法拍到照片的,拍到照片直接寄给杂志,钱会自动汇到他的账户。”   “女人?他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吗?”看来小槐怀疑那个指使的女人是程鸢,所以才会找程鸢对质,但是这样也不一定要动起手来,明天一定要好好问问方槐。   “他说他猜得到那个女人是谁。姐,他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问话所以被打成这个样子的?”   “恐怕是这样,Amy现在天也晚了,你先睡吧。妈回来以前,我会在这里留着陪你们。”   “这样最好了,就是麻烦你了。”Amy苍白的脸上才显出一点血色,跟我道了别就慢慢顶着肚子进了房间。   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半了,聂昊应该已经睡了吧,他还是忘记了。盯着一直安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哪怕是一通短信也好,什么也没有,他忘记得真的彻底呢……明天9点前,必须给程鸢一个答复……我伸了伸懒腰,虽然已经困了,但是程鸢的一堆文件还是要马上看。小槐不能再被抓进局子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能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刚想着,电话响了,正是聂昊。   “喂。”   “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你弟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槐打伤了程鸢和她的秘书。”   “为什么?”   “小槐之前一直在查到底是谁偷拍我们的照片卖给周刊,我想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这跟程鸢有什么关系?”   “听Amy说他查到这是一个女人指使他的一个朋友的弟弟干的,就是你当时录音室其中一个工读生拍的照片。”   “你的意思是,他觉得是程鸢指使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小槐是去问程鸢这件事情所以才会动手的。”   “程鸢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为什么?”   “这……反正她不可能做这么龌龊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你弟弟这样打人也不妥啊。”   如果她真的那么圣母,我手上的“剧本”到底是什么回事……用方槐来威胁我这大概不算龌龊吧。   “梓树,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不能让小槐再进去了。”   “什么意思,他之前进去过?”   “那是车祸后不久,他刚刚回到学校,被好几个学生欺负,其中一个跑的时候扭到脚,他追上就打,验伤的时候说是二级伤。虽然那时候他还是不到十六,还是留了案底,在感化所呆了半年。现在如果他再进去,就是有暴力行为案底的蓄意伤人,而且他已经成年,这样无论如何也轻判不了啊。”   “确实。”他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开口:“梓树,我这样说你也许不会高兴,但是也许该让你弟弟有一次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可能一直呵护他的。”   我一听就急了:“你的意思是把小槐送到警察局,然后都不管了?”   “你冷静一点,如果你弟弟是被误会的,我可以找最好的律师,不会让他受委屈,但是他如果确实打了人,难道你还要去贿赂伤者让他不要提告吗?”   “如果?你根本对他就有成见,对不对?”   “他之前跟记者冲突的样子我有看到,他太年轻太冲动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千次都没有进去一晚的教训强烈。我知道你爱你弟弟,但是有时候他真的错了,还是要面对的啊。”   聂昊的话让我无法辩驳,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小槐性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任性冲动,很可能就是我之前保护太过的缘故。贿赂伤者?我低头看了看程鸢给的“剧本”。   “我再想想吧……”   “现在也晚了,早点睡吧。”电话那头,聂昊打了个呵欠。“程鸢那边需要我帮你说说话吗?”   “……算了,程鸢本来就不喜欢我,你特意跟她讲,她反而会更反感。”   “你如果需要律师,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下。”   “好,谢谢。”   “嗯,那我先睡了。晚安。”   挂了电话,靠在床上的枕头,突然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本来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程鸢的提议,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脑海里还是刚刚聂昊说的那句笃定的话,他对程鸢的无条件信任让我有点介意,这让我想起今天程鸢那张自信满满的脸。   “我了解聂昊,他是不可能放下陆梵心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如果我照着“剧本”演,即便他不知情,结局必然是我们分手吗?这让我好奇这几张薄薄的纸上到底写着什么神奇的咒语……    ☆、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方槐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姐,你怎么来了?”方槐眯着眼,睡脸惺忪的。脸上还贴着一块块的止血胶布,看着似乎消了一点肿,只是一些皮外伤。   “这是你干的吗?”我拿出手机,播了那段视频。   “是谁那么阴偷拍?!”他一下子就醒了,双目圆瞪,爬起来就要抢我手上的手机,却被我避过了。   “你为什么要去堵程鸢?”   “姐,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我是为你报仇耶,一定是她设计买通小舟的弟弟偷拍的照片。小舟的弟弟在聂昊的录音室里面做工读生,他跟我说是个女人指使,不用说,一定是程鸢这个女人。”   “但是没有证据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她也不会承认啊!”   “不承认我就打到她承认!”   “方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说这种不长脑子的话!”气得我都语无伦次了,正扬起手,又想起他脸上有淤青,抬腿踢了他一脚,心里还是不解恨!他居然真的就这样给我无凭无据的打人。   “你是想把我另外一条腿废掉啊!我这是帮你呢!…”方槐还一脸的正气凛然,“怎么想也是那个女人,她诬赖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鸢自己说的。”   我却不记得影片上有这个内容。   “方槐,你跟我仔细说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所有的细节我都要知道。”   “姐,那个女人是不是来威胁你!”方槐突然才醒悟过来。我这个反射弧超长的弟弟啊…   突然一种莫名的欣慰,自己这个任性弟弟有一天也会疼人了,虽然荒唐又孩子气,但是还是有一种天赐神迹的感觉。   “姐,你怎么了”方槐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感性吓到了,“你是不是气疯了”   “我是气疯了,不过你这种奇怪关心人方法还是让我有点感动。”   “这当然,除了我方槐没人可以欺负我姐!”   真是被他气得没有脾气了,这种歪理邪说也亏他说得出来。   “快起来吧,我们去医院一趟,你打伤的那个秘书还在医院呢!”   “我不去!”   我作势要再踢一脚,“你还真的想坐牢还是怎样?!快起来,他这个伤受得可是很冤枉!”      来到医院,生生的按着方槐的头跟程鸢的秘书乔恍道歉,乔恍是怀疑有脑震荡需要在住院观察,伤口是皮外伤,起色倒是不错。看到方槐进来先是有点害怕,后来看我们是来道歉的,脸色渐渐也有些傲气。   “鸢姐说了,这事她来处理,我只管养好伤就行。”   “你这个兔崽子,给你点颜色你就灿烂了?!”方槐本来一旁闷闷不乐,听到这话又要急,被我拉住了。   “我也没有指望跟你谈,只是在觉得你无辜受害方槐应该道歉,你好好休息吧。”   见我要走,方槐马上就跟脱身的猴子,一溜烟就窜出了病房。我刚要跟上去,又被乔恍叫住了:   “方小姐,你会答应鸢姐的条件吗?”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知道程鸢的计划我没有说什么,继续回身走。   “我劝你就就答应了,就算是为了昊哥的名声。你死了心吧,昊哥爱的是梵心姐,不可能爱你的。就算昊哥真的会接受另一个人,也肯定是一直陪伴着他的鸢姐。你答应了还能让你笨蛋弟弟不用蹲局子,还有工作,见好就收吧。”乔恍眼神有些黯然,语气却是真诚的。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冷冷的回了一句,心却禁不住的又动摇了些。   离开病房,方槐却不见了踪影。正要去找他,程鸢刚好迎面走了过来。   “谈谈吧,你可以答复我了吗?”      “我拒绝你的条件。”我直截了当的说。   “你怕了?害怕到不管自己宝贝弟弟了?”程鸢冷笑着。   “小槐打人是事实,是不会逃避责任的。”   “那我就把证据交给警察咯……”   “如果小槐被带到警察局了,必然会牵连出小槐查偷拍照片的幕后主使这件事情……你,不会介意吧?”   “我说了,那跟我毫无关系,我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程鸢的脸色铁青,完全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大概真的不是她——她这种严肃的表情让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话,心里有一点失望,本来还想着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闹大反而会让她产生顾忌,于是就赌了一场。   “你还是给方槐找个好律师吧,蓄意伤人不是小罪。”   “我跟聂昊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似乎很相信你,说你绝对不可能是偷拍的幕后主使。”我还有最后一个筹码,“但是如果他知道你的这个‘剧本’,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相信你?”   程鸢脸上的骄傲有些暗淡,但一丝的软弱瞬间即逝。   “你就告诉他吧。你还是会输的,方梓树,我已经对聂昊没有感觉了,你却太爱你的弟弟了……”    ☆、车仔面   “方槐在哪里?”   “我说了我不知道……”   “方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方槐目前被控故意伤人,鉴于他暴力犯罪的前科以及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我们有可能考虑对他提出刑事诉讼。如果你知道他的行踪,必须尽快据实通知我们警方,他如果可以自首并且由悔过的医院,我们可以考虑请求减刑。现在只有这样才是帮助他减低刑罚的最好方法。”   我叹了口气,“我很明白,如果我能够找到他,我会跟你们联络的。”   终于把警察送了出门,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大厅里面,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小槐会突然不见了呢?今天看完乔恍,然后他快步先走,后来碰到程鸢,谈完后我还以为他先回了家,Amy却说根本没有。两天过去了,他竟然就像在人间消失一样……48小时里,我的脑海里面浮现过各种可怕的猜想,警察也在找他,这大概就可以排除掉意外。问遍了所有的朋友,连外公外婆家都问过了,都没有他的踪影。以前他离家出走最多过一夜就回来,他饿不得肚子却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最多就是在家里赌气,极少玩突然消失。   “他是不是知道你拒绝了那个程大小姐的交换条件啊?”电话里,莫羽欣的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我。   “他偷听到我不帮他,怕被警察逮捕,所以先逃跑了?”说起来确实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他只是一时气急了,这个享惯福的大公子过几天就会偷偷找你借钱的。他也许只是躲在哪个新认识的狐朋狗友家里喝啤酒打游戏而已。”莫羽欣努力的安慰着我。   “如果是这样倒是好。但是如果他真的出什么时怎么办?Amy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肠子都悔青了,是不是还是该答应程鸢,让她放过小槐,这样小槐就不会吓到逃跑了……   “梓树,你吃饭没有啊?”   “没有。没有什么胃口。”   “方小姐,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这样你的胃哪里受得了?快去吃饭!找方槐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之前闹新闻的事情你已经是茶饭不思日夜颠倒的,现在又出这样一件事。我发现跟聂昊扯上关系之后你到处走霉运啊。”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这么封建迷信。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我自己也有责任,哪里就怨到别人身上了。”   “对了,方梓树同学,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吗?我都整糊涂了……上次我回去之前你跟刘笙约会,后来我看报纸你就跟聂昊亲上周刊封面,然后你又告诉大家你们什么事情也没有。刚刚你又跟我说刘笙向你求婚,拒绝之后聂昊来你家找你……所以你现在是聂昊的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   聂昊的女朋友?这个称呼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疑。大概算是吧,只是那晚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他见面,电话里也只是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心还隔着一层什么。   “方梓树小姐,你妈马上就要从美国回来了,你知道她会怎么审问你吧……”   “知道……”   “那你现在就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美国没有八卦杂志,回到台湾可是随便一个街角都能买到啊。”   “好了——”   “那我去睡觉咯,晚安!”听到我语气不对,莫羽欣很识相的把电话挂掉。十点十五分,肚子才开始有点饿。也许真的像莫羽欣那样,方槐现在躲在哪个狐朋狗友家里吧,可惜这些人我都不怎么认识,不过警察也在找他,估计很快就会被找到。第一次我觉得弟弟被警察通缉是一件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很慌,总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打开冰箱,发现已经完全的空空如也,上次Yuri给我买的全部都是饮料喝日用品,什么食物都没有。没办法,只能出门吃了。转角的车仔面档晚上十点以后满满的都是下晚自习的中学生,排了有半个小时,才终于打包了一份我最爱的车仔面,往回走的路上却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过头没有感觉了。   到了家门口,我留意到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心里一凛,回头正要悄悄下楼叫管理员,那个人却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啊——”   “嘘——”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聂昊!   “你怎么来了?!”我神经质的看了看四周,赶紧翻出钥匙把他拉了进屋。   “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给我?”放下手里的车仔面,困意被刚刚的一惊一乍吓得无影无踪。   “手机没电了。程鸢告诉了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工作结束就过来了。”聂昊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我的旁边。   “刚刚才结束吗?”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吃饭了吗?”   他摇了摇头。   “要一起吃吗?我的八宝面。”我把盒子打开,又拎了两个空碗两双筷子出来。   “什么是八宝面啊?”他一脸的怀疑。   “这是我在香港的时候常吃的一种面,叫车仔面。以前是在手推车上面经营的面摊,是走鬼摊里面的私人定制。汤,面和配料都可以自己挑,永远都吃不腻。”   “就这个?”他还是有点迟疑。“看起来像大杂烩……”   “我这里挑选的汤,面和配料都是我觉得最搭配的。你尝尝看嘛……”把一碗盛好的推到他的面前,这种场面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上一次你给我盛吃的还是在高雄的时候……”   “是啊,你那时候就不爱吃饭。”我笑了,这样的感觉真好,我和他相处又能在一个自然不尴尬的状态。   “你怎么不吃?”他突然停住了筷子,“一直看着我可不会饱。”   我给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他逗笑了。   “别翻了,很丑啊……”   我没有反驳他,自己盛了一碗面。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能看出他其实很饿很累了,之前马丽亚做的那些精致丰盛到不行的饭菜他还是吃不下,现在这样一碗便宜到不行的车仔面默默的就吃掉一大半。之前刘笙有给我送过米粉汤,我也很感动,但是现在聂昊在身边,却有一种特别的安定感。虽然一切的问题都还在,但是在这一刻,似乎就真的可以放下心里的重担,享受这一晚剩下的时光。   “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看着我,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知道怎么的,他这样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居然还是会跳得很快。   “谢你陪我吃饭,谢你在我身边。”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真是个傻瓜,我什么都没做,感动成这样。”   “确实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一点泛泪,“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就会觉得很安心。”   “对不起。昨晚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你那样说是对的,其实道理我也懂。我真的希望是方槐生气躲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出什么事了……”   “不要想了,今天就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我没有工作,陪你一起找,好不好?”   “太好了。真的没有工作吗?”不是说很忙的吗?   “放心,真的是没有工作。”他把我拉了起来,“快点去洗澡。碗就归我洗了。”   “你会洗碗?”我万分的怀疑。   “当然了。”他大概是感觉到自尊受损,明显脸就有点挂不住了。“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自己生活的……”   “好啦,别生气。”赶紧给他鼓励一下,“开玩笑的,你看起来就是擅长洗碗的样子。”   被他敲了敲额头,只能乖乖的去洗澡去。   洗澡的全程我都在思考一个让我紧张的问题。   “现在很晚了……”我试探着问他。   聂昊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放在茶几上我的设计杂志,完全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我今天不走了。”   ——不走了?不是应该稍微问一下我这个主人的意见吗?   “这……好吗?”彻底词穷,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把我一把拉到身边坐下,这样的近距离让我更加的紧张,他的脸慢慢的靠近……这样毫无预兆的真的好吗?!我在思考着自己该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用额头撞了一下我的头。   “哎哟——好痛——”自己又想多了……   “你在担心什么啊……我不会睡你的床了。”   “什么意思?”他这样一说又有点不高兴了,我的床怎么了?   “上次睡你的床,你就在旁边叨叨一晚上,还对我毛手毛脚的,我怎么还敢睡你的床?”他阴险的一笑,似乎能看穿我的心虚。   “你都听到了?!”天——真想挖个洞钻到下面那一层去。   “嗯,都听到了。”他贴上我的额头,这次是轻轻的,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我多难受吗?发着烧然后听你讲这么伤心的话……梓树,我一直逃避你的感情,我想有一天你还是会发现我不是那个你理想中完美的情人。即便是现在,我还是不确定,不确定这种快乐是不是对的……”    ☆、心魔   睁开眼睛,想到聂昊就在外面的沙发上,心里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走出房门,看到他已经醒了,沙发的被褥已经收拾好。他坐在餐桌前,写着什么。   “早啊——”   他抬头,对我笑了笑,“早。怎么不多睡一点?”   “你不也起得很早。又在工作?”   “不是。”他把手上的纸收了起来。正要继续问,却听到手机响了。看到显示的来电姓名,我早晨温柔浪漫冒着粉红泡泡的心情全毁了。   “方槐!你给我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疯到自己去哪里都不知道了?你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高兴就到处乱跑,知道身边的人有多担心吗?!”   “姐,你冷静点,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气得都站不住了,在客厅里来回的踱着步。昨晚害我一直做恶梦,想到他被车撞死了,或者是被什么变态抓走了……   “我现在真的不想跟你说话,你快给妈打个电话,还有好好上Amy家把她接回来,真心的跟人家道歉!就这样,挂了!”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里还是火烧火燎的。   “你弟回来了?”   “嗯。”   “今天你是打算继续坐着生气还是去跟我约会?”   ——约会?   “你这个大明星能去哪里约会……”心里小激动不能在脸上显露出来。   “你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我想去……海边。”   敏锐的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这么冷的天,去海边?”   “嗯,夏天反而不喜欢。现在的海边风景很好,却没有那么多人。”   尽管说的是实话,聂昊的眼神还是让我心虚。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忘不了程鸢的那张自信的脸。我拒绝了她的威胁,心里却无法忘记剧本里面的内容。   ——对聂昊来说,海边到底有什么特别?   “你真的想去海边?”   “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换个别的地方吧。”   “去海边吧,如果你想的话,就去海边。”他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快去换衣服,穿暖一点,秋天的海边很凉。”      十一月初的海边有一种萧条的美丽。炽烈的阳光被薄纱般的云层过滤,灰色的苍穹在远处跟滚滚的海浪相接,清凉的海风吹起白浪打在海滩的黑色岩石上,被击碎的水花飘散在空中散发出潮湿的咸味。   海滩上一个其他人也没有,我们顺着岸边慢慢走着。我把鞋子脱了,走在了海水跟海滩交界的线上。我喜欢暖和的海水带着海砂慢慢浸过脚面的感觉。一个大浪扑来,我一时没有站稳险些要跌倒了,刚要倒下身子却被聂昊扶住。   “谢谢啊。”看着聂昊无奈的神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也许不应该做这么幼稚的事情的,搞得好像是故意摔倒靠到他身上的。马上站了起来,要继续走,手却又被他拉住了。   “就一直牵着吧。”聂昊把脚上的鞋也脱掉了,拎在手上。   “你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陪我。”   “没关系的,我以前也很喜欢冲浪。”聂昊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以前?”   “嗯……以前。后来,我就很少来海边了。”   “为什么?”我小心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没有了兴趣。”他轻轻的一句带过了,似乎没有要解释下去的意思。   突然身后传来几个少女嬉笑的声音:   “看,是聂昊耶……”   “旁边那个就是他的新女友?”   “小三——”   我能够感觉我的手被猛的松开了……不敢转头看他。还是快走两步先分开吧,被拍到就麻烦了……虽然很明白他的处境,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落寞和难过。正准备加速离开的时候,感觉手又被他握住了,这一次,他握得很紧,十指紧扣。   “别人会看到的……”我想把手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让她们看清楚一些。”他拉着我开始往回走。   “你在做什么聂昊?!”不远离人群,他带着我走向那群少女。少女们看到我们走过来了,也停止了嬉笑,一脸懵圈看着我们。   “好不意思,刚刚听到你们的话了。请不要再用“小三”这个词,我不希望我的女友难过。”   少女们早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竟然二话不说拿起刚刚放下的包包走了。剩下我们两个人站在当下对看。   “聂昊,这样真的可以吗?”有点担心的看她们频频回头的身影,这件事情不传出去才有鬼呢……   “如果我们要在一起,这一切迟早都要面对……”他摸了摸我的头。      “聂昊,你为什么不喜欢海边?”   “梓树,你想说什么?” 他看着我,这个转折的突然大概让他觉得十分古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本来不想跟你讲的。海边我不常来,是因为梵心和我第一个孩子都是海葬的。他们的骨灰撒在大海里。梵心说,天下的水最后都会汇聚到大海,她如果葬在大海,那么无论以后我去到哪里,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能够想到她,怀念她。”   “你有过孩子?”   “嗯,是我跟梵心刚刚结婚不久,一个流产的孩子。他也葬在海里。”   他望着远处灰色的海面,眼睛里面似乎泛着泪光。“梵心现在应该跟小鱼在海里重逢了。”   牵着我的手放开了,他独自一人往前走着,走向那些扑过来的海浪,任水花把他的裤子溅湿。此时此刻的他,沉浸在回忆里。我终于明白程鸢剧本里面“无所不在的大海”是什么意思了。   “对不起……”我拉了拉他的手,想跟他解释,安慰他一下。手却意外的被他轻轻的推落了。   “我想静一静,给我点时间好吗?”   “如果我和陆梵心在同时遇见你,你会选择谁?”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对我而言有。”   “不会……”他回头看着我,眼睛里面是坚定的光,“如果你和陆梵心同时出现,我不会选择你,我还是会选择梵心。”   “嗯……”我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啦,她那么完美。”   “倒不是因为她多完美,主要是因为我最爱的人还是她。无论是谁出现,都不可能代替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他干脆躺在了沙滩上,任海水漫上来。   “这就是你想听到的是吗?”   “什么?”   “费了这么多心机,你只是为了套出我这句话不是吗?”他坐了起来,拉过我的肩膀,语气透着愠怒。   “你在说什么?”   “你现在真的想跟我开始吗?还是在潜意识里其实希望破坏这段感情?你明明知道海边会勾起我不好的回忆,非要坚持来。我跟你讲了梵心和孩子的事之后,你还要逼我选择?你确定真的想知道我的答案吗?还是你自己心里根本就预设好了答案?!不必勉强,梓树,真的,不必勉强爱我……”   他冷冷的一笑,慢慢的走向大海。   “背负着过去记忆的人就不值得爱了吗?……一辈子只应该爱一个人吗?”耳边我仿佛听到一个缥缈的声音。   我慌忙跑了两步想追上他,伸手拉他的手却落空了。无论我怎么用力的跑尽力的够,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眼看海水要没过他的头顶,我想大喊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啊——”我终于喊了出声……竟然是一个恶梦。我就靠在聂昊的身边,坐在沙滩上。他正注视着我。   “做恶梦了?”他伸手搂着我的肩膀。   “嗯——”我伸手抱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想抱得很紧很紧。   “你怎么了,怎么抱这么紧?”   “聂昊……”我忍不住开始哽咽。   “到底怎么了?”他皱着眉,一面疑惑。   “我爱你。如果你今天还不爱我,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爱我,都跟我爱你没有关系。”   “傻瓜,怎么会突然这样想?”   “就算跟你一起单纯的快乐,我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你,逼迫你,幻想能够取代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但是这样只会让你为难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现在明白了,爱真的不是等价交换。无论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是爱着你的,包括你没有我的过往,甚至包括你不能接受我的心……我不要公平了,就算不公平,能够这样守在你身边就好了。”   “傻瓜……”他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你太乖了,这些强迫根本不算什么,不想强迫我就开始委屈自己,这样不好知道吗?我不配这样的你……”   “我没有那么好,我心里会阴暗,会嫉妒,会自私……爱你也只是因为那样让我觉得快乐而已。”我嘤嘤的哭着,刚刚的恶梦里浓浓的愧疚再也忍不住了。“我梦到我把你逼自杀了……”   “我没有那么脆弱啦……”聂昊笑了,轻轻的拍拍我的背,“梓树,我还不能对你讲出那三个字,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嗯。”心里还是酸酸的,抱着他的手还是不愿意松开,似乎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一样。    ☆、暗涌      “今天我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聂昊把我送到了家。晚饭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便说有急事要回高雄一趟。   “要回去多久?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时间不一定,我会尽快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小心点,有什么给我打电话。”他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但刚刚才答应说不强迫他,也不好再追问。   他突然低头亲了我一下,毫无预备的,我吓了一跳。   “这是预支的。”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怎么害怕成这样,感觉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而已……”   “现在有心理准备了吗?”他微笑,俯身作势要亲,却只是碰了碰鼻子。“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回来之后再给我唱一次吧。给你写了一首歌。”   “真的吗?”心里不禁一阵的小雀跃,马上又怀疑起来,“但是你不是总说我的歌声跑到夏威夷吗?不会又是赶我走的歌吧……”   “保证不是。我觉得我是被你的跑调歌声洗脑了,有时候睡觉的时候还挺怀念的。”   “嗯,那你回来之后我就给你再唱一次!”   “那我先走咯。”   “嗯,再见。”   关上门,脸上还是抹不去的甜甜的笑。   ——叮咚……是漏了什么东西了吗?我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却不是聂昊。      眼前一片的模糊,背后一盏刺目的白炽灯灯光下周围的一切变得难以辨别。略动了动,全身都绵软无力,手脚好像都被绑住了。   “Cilia,睡得还好吗?”似乎是音箱里面传来的声音,一个变声后的古怪男声。   “你是谁?”逐渐清醒,我开始四处张望着,似乎是一个类似仓库的陌生的地方,周围是灰尘的味道。想努力的扯开嗓子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小的可怜。   “这么几天,连老朋友的声音也认不得了?”另一头的男人咯咯的笑了。   我的心里一阵冰凉的恐慌,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认识的人里面有这么古怪的男人。   “啊——Cilia!是你吗?……”音箱里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叫。   Yuri?怎么会有Yuri的声音……“Yuri,是你对不对?!Yuri……”   “啊——”伴随着砰一声巨响,女生的尖叫消失了。对面是一阵骇人的咯咯声。   “不好意思,Cilia……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阴森森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音。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是哪里?”我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变声器难道真的是我认识的人。还在用力的尝试挣脱,绳子摩擦着手腕却似乎越挣扎勒得越紧。   “不要害怕,Cilia,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对方笑了。“我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   “放开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把Yuri怎么样了!”我想大喊,却似乎怎么也使不上劲。周围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也没有,最亮的只有我头顶刺目的白色灯泡。   “她是个没用的人,就是因为她的软弱无能,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被你抢掉工作,抢掉男人。就是你,这种人,一直的欺负她,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保护她的人,只有我心疼她!”   “我没答应那个工作啊,我也没有……”   “这还是你的错!知道吗,Cilia,不答应?你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就是你这种什么都不要,最后却得到一切的态度,最可恨了!你抢了Yuri的一切,所以我让她靠近你,然后把你的一切都毁掉。她跟我说,说你会好好珍惜这个工作,这个男人!但是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就像抢了别人玩具的小孩,玩腻了之后你根本就没有兴趣了,是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正要继续问,突然,音箱里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噪声,似乎是话筒被打翻了。   “Cilia,快跑,快跑啊!”Yuri的声音突然又停止了。重重的摩擦声和碰撞声,一个门被重重的关上的声音。   我的心升起一阵恐惧,这个声音同时也从门外传了过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我恐慌的奋力的挣扎着,身子下意识的拼命往后靠,远离门口。一阵灼烧皮肉的剧痛,背后灯泡就跟烧红的烙铁一样滚烫。   门吱呀一声开了,竟然是Yuri,她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了起来,啪的锁上,才倚着门板坐了下来,强光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Yuri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Cilia……”她喘着粗气,靠在门板上,“我……我们快逃吧。”   “好,先帮我松绑。”我抬了抬手,给她看我手上的绳结。   她担心的瞄了瞄窗外,声音里面透出深深的恐慌,“天啊,他疯了,疯了……”   “Yuri,你先解开我!”   她突然转过脸,这一次,灯泡的强光打在她苍白而浮的脸上。她摇着头,脸上的皮肉神经质的抽动着,嘴里喃喃自语道:   “不——不可以的,我不可以这样,他会生气的……”   “他到底是谁啊?”   “嘘——别,别喊——别喊——”她似乎是彻底的疯了,手按着耳朵尖叫了起来,“不要,不要啊——不要再说了……”   我悄悄的探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Yuri,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尝试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她交谈。   “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告诉我好吗?我们谈谈……”   “你真的愿意跟我谈谈吗?”Yuri的眼神迷茫而无助。   “当然。”我挤出了一丝微笑,“你坐下把,我们聊聊。”      “你会离开他吗?”Yuri怔怔的望着我。   “Yuri……”   “你会吗?”她抬起头,满脸的泪水。   “Yuri,你的手……”隐约的,我能够看到她身旁阴影里一串的红色痕迹。   “你会吗?……”她喃喃自语着,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左手上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右手腕上是骇人的一道殷红。   我心一震,脸马上别开,手指几乎嵌入手臂才能勉强维持住清醒。   “你看到了吗?”Yuri向我伸出受伤的手腕,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面,我勉强别过脸,但是气味却无法逃避。“我愿意为他死……”   “Yuri,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在问你问题呢……”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悲戚和恳求,时而又神经质的转成凶狠,“回答我的问题!你会离开他吧,会吗?会吗?!……”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谁啊……”   “Jacobs!……他是我的你知道吗?我的……”   “我不认识他啊……”   “不认识他?”Yuri冷冷的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逼到我的面前,“你不认识他吗?”——这是一张远景的照片,照片中间的男人正是刘笙。刘笙是Jacobs?!   “我不是Jacobs吧……而且我跟刘笙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冷静一点,我们可以好好谈,但是先把你的手上的伤口包扎好好吗?” ……头好晕,这么近的距离,我无法不察觉到空气里面那丝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息。   “他是Jacobs!”哐啷一声,她把坐着的椅子踢飞了,“没有关系吗?他口袋里的订婚戒指是给你的,给!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你,我们会很幸福的……”   她捏着我的下巴,幽怨的眼神带着摄人的杀气。一种对于危险的预感,我极力的往后缩,有一次不小心碰到灼热的灯泡,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脑海里飞速回想一切Yuri跟我说Jacobs的一切,跟她分分合合在一起八年的时间,准备跟她结婚,不喜欢她出门工作……突然发现自己对刘笙一点也不了解,但是无论如何,也很难相信这样的一种巧合。   “你到底想我怎么做……”看到她手中小刀的寒光,与其跟他争辩,当下似乎更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怎么做……对啊,怎么做……”她神经质的眼神里面有一种失焦的迷茫,虽然看着我的脸,却似乎看穿了我的身体望到了其他的人。   “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她的手颤抖着,似乎是兴奋得难以自持。她走到了一个黑暗的小角落,啪的一声,竟然一个小小的电视打开了。   “游戏开始咯……”她神经质的对我眨了眨眼,似乎换了个人一般,突然语气冷静了下来…    ☆、选择题   我惊恐的看着模糊不清的屏幕,竟然是方槐的画面,他似乎被困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里,近乎是一个一人高的箱子,他抱着膝盖在角落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Yuri,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槐也被她抓来了吗?这似乎就是他今天穿的衣服。   “Cilia,你准备好了吗?”从音箱里传来那个诡异的男人的声音。我仔细的观察着Yuri,她似乎很害怕,捂着耳朵躲到墙角上。   “你想怎样?”我大胆的开口问道。如果真的是Yuri幻想出来的一切,这个男人现在不应该可以跟我对话。   “你可以选择救你的弟弟,也可以选择救你的情人,你有30分钟的时间考虑,现在,计时开始——”   男人的话让我一时无法反应。   “等一下,什么意思?”   “问她吧,她知道一切。”男人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我惊恐的看着屏幕上方骇人的一个30分钟的倒计时,而Yuri还是跟刚才那样缩在一个角落里发抖。   “Yuri,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啊。”   “对不起,梓树,是他逼我做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槐到底在哪里?三十分钟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用力的挣脱着手上的绳子,皮肤上的剧痛已经麻木了,这似乎是一场可怕的恶梦,无论如何,我只是想快点醒来。   “三十分钟之后,方槐和聂昊其中至少一个人会死掉。”   “为什么?”   “这是对你的惩罚。”Yuri低着头,“你能够摸到的椅背上有两个按钮,左边的按钮代表救聂昊,后边的按钮代表救方槐。”   我赶紧摸了摸,果然,在椅背靠上的地方有两个按钮一样的东西。   “你能够救他们其中的一个,但是如果你不在30分钟内做出选择的话,他们两个都会死掉。”   “不要这样,Yuri,放了我们,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行!你必须玩这个游戏……不然他会把我们全部杀了!”Yuri狠狠的说。   “Yuri,不要再演了,根本没有那个男人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告诉我,是不是这样的!你清醒吧!”终于手上的绳子松开了,但是用灯泡灼烧绳子我的手腕也烧伤了。   上帝保佑,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聂昊和方槐都安全的在别的地方。   “不可以跟他谈条件……他会生气的。”Yuri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全然的精神恍惚,她颓然的坐在房间的一角,喃喃的说:   “梓树,选吧,选了就可以自由了……”   我奋力向她扑了过去,一手夺过她手上的小刀,脚却依然栓在固定的椅子上,重心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我痛得蜷缩起身子,但是还是死命的护着手上的刀子,一边割着脚上的绳子。   “没用的,梓树。”Yuri的脸出奇的平静,也并没有要上前伤害我的意思。   “即使解开你的松绑,你还是救不了他们的……”Yuri似乎恢复了片刻的冷静,看着我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出不去了,这个门是反锁的,窗户都是加厚的玻璃。在我进来关上门的一瞬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在30分钟之内出去了。唯一能够救他们的,只有你椅背上的两个按钮,只要你按下一个按钮,这个门就会解锁,我会把你放出去。你还不懂吗?这就是一个你无论怎么玩都会输的游戏,方梓树,这是一场为你而设的恶梦。”   她的脸上挂着一种着魔的笑。我的心一直沉到了谷底,虽然我还在拼命的鼓励自己的不能放弃,但是我的内心相信Yuri的话。即便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也是邪恶的她精心布置的。   “你把自己困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我痛苦吗?”   “不然呢?”是那个男人的声音,竟是从Yuri的喉咙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   “Cilia,你之前不是很果断的吗?今天为什么磨蹭起来呢?对了,为了让他们可以舒服一点,他们的小房间里我还加了一点迷人的香薰。你早做决定,他们中的一位或者就能活长一点。——据说这个吸多了,也不是很好呢……嘻嘻嘻——”   我注意到屏幕的一角有一个喷着白烟的小装置。   “你这样也逃不掉的,你流血过多也会死的!”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掉。这个计划之所以足够的完美,就是因为我就没有想过要逃掉。”Yuri的眼神清醒了许多,透着一股刺骨的阴冷,之前的神经兮兮和楚楚可怜都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勉强还能理解。但是聂昊和方槐他们到底有什么错,你要这样对他们?”脚上的绳子终于割断了,我迅速的退到了另外一边靠近门的墙角,小刀横在胸口。   “他们的错就是跟你扯上关系。哎……还是让你挣脱了……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会乖乖选的。虽然时间不多,但是如果你想要聊聊,我就跟你聊聊吧。”   她的表情有一点沮丧。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十年前,你还记得吗?在你还在高宣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个实习生,你对我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我仔细回想着,高宣的时候,实习生,我突然想了起来,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实习生,我给了她实习不及格,一个叫百合子的中日混血儿。但是她……似乎不长这个样子啊……   “你是那个百合子?但是你那时候……”对了,Yuri就是百合的意思。   “我那时候很丑,很笨。我费尽力气拿到了高宣的实习机会,你竟然在最后的评鉴上给我不及格!”   “你当时的设计是抄袭的!”   “呵呵——”Yuri冷冷的笑着,手里是明晃晃的小刀,“我就不相信你那么干净!抄袭?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设计师不是抄来抄去的。我当时竟然还求你,我竟然还跪下求你!你还是没有答应。后来我去查了你,你当时根本就是被那场车祸影响,你不高兴就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没有毕业,就是因为这个实习没有及格!”   我想起了那段时间,确实,我的情绪很差,经常很烦躁……难道是因为这样我才让她不及格的吗?   “我恨你,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了学位,想接近你很不容易。我开始潜入你的生活里面,然后设计报复。我去整了容,现在的人蠢死了,我变美了以后,之前拒绝我的人都变了,我得到了丑的我可能努力一辈子都努力不来的东西,金钱,工作,还有就是真正接近你的机会。”   “我去了你以前留学的英国,那里我认识了Jacobs,我很爱很爱他。他和那些为了我的相貌靠近我的男人不一样,他特别的温柔体贴善良,我们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日子。你知道当我知道他跟你是同学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我知道你一定会把他抢走的!我去质问他的时候,他竟然给我犹豫,他竟然坦诚说确实喜欢过你,然后他说要跟我分手!方梓树,你让我没有办法了,我必须毁了你,必须的!”   “那你跟我说的什么八年在一起,马上要结婚全部都是骗我的了?”   “我没有!”Yuri歇斯底里的喊着,“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爱了他八年了,我看到他买戒指,我知道一定他要跟我求婚了!没想到,他是跟你求婚!在你成为一个可耻的第三者之后,他还是爱着你!”她哭得蜷缩在角落上,头咚咚的撞着墙。   “照片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我这个做得很漂亮是不是?”她转脸看着我,呵呵的笑了:“我知道你跟聂昊的那些事情,我就设计让你帮忙封面的事情,然后装病让你送过去。我本来只是让那个小孩拍你们幽会的照片,没想到你们还给我送了那么大的一个礼。这可不能怪我哦,是你自己亲手把自己的事业毁掉的!你身败名裂,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吗?”   “你记者会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站出来给我说话?”   “当然了,我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呢?我要让你彻底的毁了。没想到聂昊为了你,连离婚的事情都愿意说出来,我怎么可以让你这么容易就逃脱掉?我就顺水推舟变成你的好朋友。”   “你这样布置一切就是为了看我毁掉?”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心力,就是为了一个你恨的人?这样值得吗?”   “你就是这样……你都已经这样了,还关心我值不值得。我值得,我想到你要承受的这种痛苦我就会兴奋得全身都发抖。知道吗?我花了多长的时间才想出这个绝妙的法子,你不是一个容易被毁掉的人,但是我知道,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如果再来一次,你就彻底的崩溃掉!”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根本不确定他们就在你的手上……”   “那我们就等着瞧吧……不过记住,两个按钮都按或者都不按,他们两个都会死……”她冷静的笑了笑,把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坐下。她的脸色煞白,手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渗血。而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我开始尝试打开这个门……   “我不懂你在犹豫什么?你就再做一次十年前做过的事情好了,让这个从来都麻烦不断的弟弟消失,没有人会怪你的,所有人都会把罪过怪到我的身上。你妈妈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他也只是你名义上的‘弟弟’,不是吗?”   “你……你在说什么?”   “现在还要瞒我吗?还是说你怕他听到……”Yuri指了指屏幕里面似乎还在昏迷的方槐。“他只是你妈为了留下一个男人而收养的孩子,但是那个男人还是走了,这个孩子也不需要了不是吗?他根本就是个工具!为什么你们当时不把他送回去呢?如果当时送回去了,他就不用被你锯掉腿了不是吗?”   “不——”我喘着气,似乎有什么压在心里让我无法呼吸。是我制止了当时母亲要送他回去的决定,我像母亲保证会很爱很爱这个弟弟的,我不会嫉妒我不会跟他抢玩具……但是后来,后来我都做了些什么!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吗?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   “当然,如果没有人提醒他,他不可能会想到去查……但是,如果有个好心人提醒他一下的话……”   我不敢想象小槐知道这一切会是怎样的心情,我瞪着对面这个微笑的魔鬼,真的恨不得想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还是你会牺牲聂昊?他不会爱你的,方梓树,你知道的,他心里只有陆梵心,就算他们离婚了,他的心里也只会有她。就好像你的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二十年,椅子上必然就是一个恢复不了的印子,这跟椅子本身愿不愿意没有关系。可惜偏偏聂昊不是个冷血绝情的男人,不过真是讽刺啊,是的话你也不会喜欢他了不是吗?”她冷哼了一声,“知道我抓他的时候他说了句什么吗?他说不要伤害你。他被我捆住然后担心你,我只能说他是个傻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被你牺牲去保全你那个废物弟弟,你想,如果他知道你现在的犹豫,他会有多生气呢……”   Yuri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似乎是想睡觉的样子,眼睛半开半合着,后面的话却已经听不清楚了。    ☆、对不起   “我不生气……”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聂昊的声音,虚弱而缥缈,是我的幻觉吗?   “聂昊,你在哪里?”我的开心只停留的一秒,心一沉,他怎么真的可以跟我讲话?这一切都不对了!   “我在门外……”他的声音极微弱,似乎已经扯着嗓子说的,我还是只能勉强听到。…”   “你受伤了吗?还好吗?”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就坚强不起来了,眼泪止不住的滴下来。“我好害怕啊……”   “我们应该在一个郊区的废工厂区……但是不要怕……”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安稳而平静。   “我该怎么办,我出不去,这里的锁都是反锁着的,你能尝试在外面打开吗?小槐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担心的看着屏幕上面依然沉睡的方槐,还有那个一直持续的白雾。我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Yuri,已经一动不动了,身边的地面已经漫出一片血泊,我忙转过脸,但是映在视网膜上的红已经让我头昏眼花了。   “我试试看。”一阵叮叮咚咚撬动门锁的声音,计时器只有七分钟了。我小心的移到Yuri的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只是已经相当的微弱了。聂昊一定是受伤了,撬门声非常的小,这样是打不开的,我的眼光落在两个按钮上。既然聂昊已经逃出来了,我可以救小槐了不是吗?   “聂昊,你不要再试了,我这里有两个按钮,我只要按下其中一个就可以把门打开。你已经出来了,我就可以按救小槐的那个了。”   “好……”他的声音颤抖着,“梓树。我能跟你讲句话吗?”   “我按下就可以看到你了。等我们逃出去之后再说吧,时间不多了……”   “那……你离门远一点……我怕开的时候弹到你。”   “嗯。”我回忆着,似乎是应该按下右面的按钮。手腕上的伤灼痛难忍,手指完全使不上劲。   “等一下!……”我正要用手臂按下,Yuri竟然说话了,“千万不要按右面那个。”   “为什么?”   “他们的腰上都有炸药……”   我的心一寒,迅速的离开那两个按钮。   “梓树,不要怕,我会离远一点的。”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失声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选,不要!”   “不选他们两个都会死……”   “聂昊,你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你不知道,就不会痛苦了。”   “之后我还是会知道的,是我亲手杀死了你……”我彻底的崩溃了。计时器一秒一秒的过,只有五分钟了……      “方小姐,你冷静一点,听我说,现在油缸的漏油已经蔓延到非常靠近火的位置的了,你必须出来!”   “不……我必须救我的弟弟!”   “这里太危险,我们无法靠近,任何摩擦出的静电火星都可能引起大爆炸。你必须马上出来!”   “我不要,我不要留下我的弟弟,我不要我的弟弟死……我愿意做那个……手术……”   “不能有任何的火星,你只有一把手术刀……”   “好……”我似乎看到我手上明晃晃的刀子,闷热恶臭的空气里飘散的血腥味和机油味……      “梓树,选方槐吧。我不会怪你的……”聂昊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我不要——”头好痛,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在现在崩溃,但是巨大的压力几乎要把我的身体压碎了,我要按下那个按钮,在爱人和亲人之间选择,这个选择要用什么标准?Yuri说得对,这是一场我怎么玩都会输的游戏……   “就算是我的决定。”他的声音里面也带着哽咽。“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他开始轻轻的哼唱起来,   “街灯下,长街里,   悲伤的身影,我怎么也看不清。   以为我心已死去,她带走了我二十一克的生命。   从此,无魂的躯体,反复彩排着过去。      迷雾中,遇见你,   阴暗的角落,充满你的笑和身影,   我逃离我的感情,却发现内心无处凭依。   我不愿再犹豫,爱你,用我仅存的生命。”      “你重新填词了?”   “这是原来的词……”   泪水止不住的流,我摸索着这扇冰冷的门扇,他就在对面,无助的等待着。我却怎么样都触碰不到他,给他一点温暖。   “坚强一点。我要离门远一点了……”   “不要……聂昊,靠近一点我,我会害怕……”   计时器到了最后的三十秒。   “对不起……对不起……”我颤抖的手移到按钮上,就跟我十年前一模一样,重复着这句话。    ☆、游戏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吗?我睁开了眼睛,并没有我一直担心的爆炸声和火焰。电视剩下了一个黑屏,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的狂哭着,眩晕的感觉让周围变得有点虚幻。一阵冰凉的风吹进来,我扭头,门已经开了……   聂昊躺在门外的,眼睛半开半闭,喘着气却一动也不动,我挣扎着蹭了过去,他似乎没有外伤,只是脸上有点脏,但是无论我怎么摇他都还是不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眼睛移向他腰上的一个小小的电子计时器,天,是在三秒的时候停了……   “记住,你选择了方槐。”此时,Yuri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你这个恶魔!”我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她却伶俐的躲开了,一手拎住我的手腕,一阵剧痛让我尖叫了起来。   “怎么会?!你不是……”   “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我必须要近距离的观察你。”Yuri用力的揉了揉手上的伤痕,“我没有猜错,你果然会为了方槐舍弃聂昊……问问你自己吧,你够爱他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   “方槐呢?!小槐——”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四处张望着,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淌下。   “方槐根本就不在这里,那段影片是我之前拍的。很可惜,如果不是聂昊逃了出来,我真想看到你亲手把他炸死之后,我再告诉你方槐根本没有危险的消息,你的脸会有多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槐没死?没死?!——这一切都是她的骗局……但是,为什么?……我已经疯狂了,完全理解不了这一切。   “你这个疯子……”我捏着她的肩膀,疯狂的摇着,她就是一个魔鬼,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Yuri冷冷的挣开了我的手,后退了两步。   “我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聂昊能够逃出来,一定吸了很多有毒的烟雾,不被炸死也离死不远了。你确定你想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你逃不掉的……”   “我逃得掉,我有精神问题……”Yuri呵呵的笑了起来,冲我慢慢摆了摆手,转身慢慢走了。   灰蒙蒙的天快亮了,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      再次醒过来似乎是医院,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一个老太太。   “马丽亚,你怎么来了?”我惊讶望着她,她还是梳着那个一丝不苟的白发髻,眼睛红红的,却似乎很生气。   “怎么回事,两个人去哪里玩不好,非跑到这样的荒郊野外的!”照着床角就是惯例一拐棍,听着都觉得好痛。   “聂昊呢?”   “先生在隔壁房间。”   “我要去看他。”说着我就要爬起来,不小心碰到手腕上的伤口不禁哎呦了一声。   “你躺着,哪儿都别去。”马丽亚把我按回床上,皱着眉叹了口气,“老太太来了,你还是暂时不要出现的好……”   “老太太?是聂昊的妈妈吗?”我想起程鸢给我的剧本里面最后一页只有两个字,母亲。就是指这个老太太?   “嗯……”马丽亚点了点头,有点欲言又止,“我说丫头啊,刘医生挺好的,为什么非要挑先生呢?”   “马妈妈,我说了,我跟刘笙没有什么。我还是放心不下,你能带我过去看看他,就在门口看一眼也行,就一眼,我不用跟他说话的……”   “先生真的没事,你想跟先生成的话就听我的话,乖乖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老太太在的这几天,你都不要去见先生,这样才好。”   “为什么?”   “她不喜欢你,就是这样。聂先生最孝顺的,老太太如果反对,你是不可能能够留在先生身边的。”   “为什么不喜欢我?她根本没有见过我啊?”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移情别恋的男人,老太太一辈子也只是嫁给过一个男人,二十六岁守寡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嫁。她如果知道你跟先生是那种关系,一定会很讨厌你的!反正老太太平时也不住台湾,你忍一忍就躲过去了。”   我心里在哭啊,跟聂昊经历了这么多,最后难道要毁在这里吗?我刚要说什么,一个夸张又熟悉的声音远远的就传来了。   “梓树……”是老妈。后面跟着方槐。   “哎哟,妈妈去了美国才一会儿,你怎么又上周刊又住医院的!”   “妈——”我一把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拉着小槐。眼泪控制不住的一串串的往下滴。   “妈妈知道你委屈了。好了,妈妈来了,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着,拉过小槐紧紧的抱着,他大概会觉得姐姐被变态绑架已经疯掉了吧。我还是管不了这么许多,对于小槐,我只有太多的愧疚。   “姐,你抱得太紧了,我快不能呼吸了。”   “对不起,姐太想你了……”   “姐,你脑子没有坏掉吧?怎么这么肉麻……哎哟!”方槐没有说完,肩膀就挨了马丽亚一拐棍。   “没大没小,这样跟你姐说话的!”老太太拐棍敲得梆梆的响。   “打得好!”我妈在旁边搭腔。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我觉得是淘宝充手机话费送的吧……”方槐揉着重伤的肩膀,一面的抱怨。   他怎么会开这种玩笑?我惊讶的看着方槐一如平常的脸,难道Yuri是骗我的,方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的心忽然宽慰了,但愿我的弟弟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个秘密,他任性他淘气他不靠谱,这一切我都能够包容,让他快乐和幸福就好。   “你好,我是马丽亚。”马丽亚伸出手,一副英雄惜英雄的态度。   “你好,我是Wendy,梓树的妈妈。”老妈也是一副女侠的姿态。   “这是聂昊家的管家,马妈妈。这位是我的母亲。”   马丽亚点了点头,“我先过去了,歇着吧。”   “好了,不要哭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好好休息,赶紧好起来。”妈妈搂着我很久,我才渐渐止住了眼泪。   “妈,你怎么回来了?”   “我哪能不回来,我才去了几周,你们两姐弟一会儿上周刊封面,一会儿开记者会,一会儿打人,一会儿被绑架的,在美国吓得我是魂飞魄散,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吓死你们老妈子啊!”   “妈,真的不能怪我啊,都是姐跟那个歌手交往不慎,所以才……”   “方槐!”   “跟妈老实说,你还真的跟他在交往吗?”   我有点心虚的点了点头,“妈,你会不会不喜欢啊……”   “妈,我觉得聂昊挺好的。”没等老妈回答,方槐先发话了。   “你小子知道什么啊?”连我也不禁惊讶的看着聂昊,自从上次照片的事件,方槐对聂昊一直不是很喜欢。   “他老是老了点,但是对姐挺好的。”   “方槐,你是不是问他要钱了?!”   “方槐,他不会到五十了吧?!”   “你们都搞错重点了好吗?重点是他对姐挺好的。”方槐也急了。“我没有要他的钱,你放心!他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逃,说你会担心,他会为我请律师,尽力帮我的。我虽然觉得律师没屁用,不过看得出来他对姐是挺上心的,之前照片的事情他也没躲。而且也有钱吧。毕竟也红了那么久,如果以后成了我姐夫……”   “方槐,你能不能不要开口闭口就冲你姐要钱啊!”   虽然方槐还是那样说话不靠谱,妈妈还是那么夸张,不过看到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的,突然有一种感恩,阴错阳差之间,侥幸的命运还是眷顾着我,没有让我失去这一切,我最爱的亲人。   “妈,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睡吧,妈留下来陪你。小槐,去给你姐买点日用品,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妈……我一个大男人的怎么买女人的日用品?”   “叫你去就快去,马上就要当父亲的人了,应该学习一下怎么照顾人了!走,快去!”   小槐临走的时候还会不情不愿的,让人看着好笑,这跟他小时候被逼着要去上学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那个女人要绑架你?”   “她是我的旧同事,之前我们工作上有摩擦,她最近又失业失恋,所以才会这样做的。”我故意省略了小槐的部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想任何人省略掉小槐的部分。   “真是个疯子啊。你知道妈妈听到都快吓死了!”   “妈,不要担心啦,我自己会小心一点的。”   “还是身边该有个人……”三句话一定可以绕回这个话题。   “我知道了。”   “圣诞节还有两个星期了,可以先登记再行礼,妈妈很开明的。”   “妈,我……我什么时候说要结婚了?”   “什么?你们两个都那样了,不是要结婚的意思?”被周刊拍到的可怕之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个做过什么……   “妈,给我一点时间……”   “我想给你时间,只是算命先生不给啊,算命先生说……”   “这个圣诞节之前不结婚,我就五十岁以前都没有结婚命了!我知道,没有忘记,一天你恨不得念一百遍,我怎么敢忘记呢……”   “男人还是对自己好最重要,虽然大家都说聂昊对之前的妻子有多深情,但是外面的人爱怎么说,不用管。我Wendy在社会上飘了这么几十年,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以前人说的人言可畏那都是自己心里放不下。你喜欢,觉得好的,妈妈没话说。”   “妈——”突然一阵感动,忍不住抱住了她。之前还害怕妈妈会反对。没先到她竟然这么开明。   “当然,他家境应该也算可以啦……”   ——我心里苦笑,说方槐不是我妈亲生的真是没人信啊……    ☆、我的阳光   探病的时间过去,妈妈和方槐就回去了。护士帮我换了药嘱咐我早点休息,我却还想着隔壁的聂昊。   “隔壁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护士抿嘴笑了,“你也是他的歌迷吗?医院门口那里记者歌迷拦都拦不住,不过他经纪人天天守着,连我们进去都要板着张脸的,不要说别人了。”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本来是该保密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挺棘手的,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却总昏迷不醒。你千万不要传出去哦,不然我工作都保不住呢!”   今天马丽亚为什么说他还好,如果还好,为什么护士会说他昏迷不醒呢?   “哎,你别动啊,这样会压到你手腕的伤口的。”我刚要起来,护士就把我又按住了。“我今天要给你做一个简单的固定,你手腕上的烧伤挺严重的,今天你睡觉翻身压到就麻烦了。睡觉的时候会有一点不舒服,不过需要稍微忍耐一下了。”   护士正给我示范着这个固定装置怎么解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刘医生,你怎么还在?”   “我看一下我朋友。”是刘笙,我居然被送到他工作的医院了。   “那你们先聊。”护士给我投来一个会意的笑容,我瞬间明白,跟所有人一样,她也误会了。   再次看到刘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我想起在工厂Yuri跟我讲的话,再联系到眼前的他,从前跟他在一起总会有一种温馨的小幸福,他总是那么的让人安心。如今的我,却有一点害怕。   他走了过来,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警惕,他只是远远的站在床尾的位置。   “手上的伤还疼吗?”   “有一点,不过医生给了止痛药。”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百合子跟你的关系。”   “你跟她在一起过吧。”   “嗯,大概在七八年前吧,我们在一起大约一年的时间。后来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开始对我以前的照片捕风捉影,尤其是我前女友送的礼物或者信件一律都要求毁掉。她看到你的照片,拿来质问我,我承认读书的时候对你有好感,她就开始歇斯底里。我以为她只是像对我的前女友一样吃醋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是想伤害你的。”   “她跟我说你们一直都在一起。”   “她确实一直在找我,要跟我复合,她也尝试自杀过很多次。我尝试帮助她陪她一起参加心理咨询,但是她的情况一直很反复。后来我回了台湾,有一次在你公司附近碰到她,她看起来好多了,她说她在高宣工作,我也没有多想……你一定在生我的气吧。”   “也没有啦……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根本也不可能想到跟我提起她的。而她对你那样迷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极了。我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为什么我会那么笨,为什么我那时候没有看出来她对你的不一样……为什么我不能提早做些什么……为什么……”刘笙低头转过脸去,攥着拳头的手打在墙壁上不停的颤抖。   “我不是没事了吗?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啊……”   “你如果真的生气,骂我打我都还好,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在躲我,你害怕了……你怕我。我虽然没有亲手伤害你,但我对你的好却是逼你承受这一切的元凶……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回来的,不应该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样你就不需要经历这一切了……”   “Yuri跟我结梁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因为我之前曾经给她实习不及格,她觉得我只是情绪不好找人发泄。刘笙,亏你是个医生,我手有伤你站那么远,我怎么够得着你啊。”   他有点惊讶的看着我,向我走了两步。   “走近一点。”我伸手拉了拉他的手,完全忘记手腕上的伤。“唉哟——”   “怎么那么不小心!”他快走了几步,拿起我的手仔细的检查伤口上的纱布,确认没有血渗出才放了心。   我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轻轻的贴到脸上。   “刘笙,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知道吗?这段时间我的生命里面就只有你一直是温暖的,即便是在我拒绝你的求婚,你还是继续的对我那么好。所以不要自责好吗?这一切发生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也不是你能够阻止的,我还是想要那个有着一颗纯真善良的胖子心,却又风度翩翩帅到可以拍偶像剧的刘笙,那个风尘仆仆赶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一碗米线的刘笙,那个一直默默的对我好却从来不强迫我回报的刘笙……”   “梓树——”他紧紧的抱着我,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抽噎。   “不要对我有愧疚,这是世界上最差的感觉了……你什么都不欠我……”我就任他抱着,轻轻的拍着他。   ——希望我们都不要再被愧疚折磨,我,聂昊,刘笙……    ☆、再一次装睡   这样的一次拥抱,我们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我本来想安慰你的,没想到反而让你安慰。”刘笙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聂昊的情况你知道吗?”刘笙的笑一僵,我很清楚,这样的气氛下我本不该提起他。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关心他很正常。我可以直接带你进去他的病房看看他。”   我想起今天护士讲的话,“他的病房有人陪着吧。”   “似乎有他的经纪人和一个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不是马丽亚吧?”   刘生摇了摇头,“这个老太太我没有见过,晚上的时间马丽亚会来把老太太接走,就只有他的经纪人陪着。”   “我要去看看他。”程鸢不会高兴的,但是我必须去看看他。   他点了点头,“不过梓树,你要有心里准备,他现在还在昏迷中。”   “你们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   “没有,我们请了颅脑外科的医生会诊,怀疑是撞击造成的脑震荡,但是所有检查都么有显示有生理性的伤害,这非常的棘手。”   “他在那里吸了一些有毒的烟雾,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是□□,我们已经排除了,他吸入量不少,但是并没有到达致命量。”   “老实告诉我,他会醒过来吗?”   刘笙眼里的迟疑让我恐慌。   “梓树,如果不能确诊,那么你问我这个问题,大概比问一个算命先生还要不准。也许他明天就醒过来了,也许他很久都不会再醒过来。我先带你过去,不要太担心了。”      刘生扶着我来到了聂昊的病房门口,守着的正是程鸢的秘书乔恍。   “刘医生,你可以进去,方小姐不可以。”乔恍还是对我有深深的敌意,并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只是跟刘笙说话。   “医院的陪人制度一个病人只能有一个过夜陪护,你应该不希望我现在让保安把你请出去吧。”刘笙直视着乔恍的眼睛,丝毫没有要退后的意思。“她只是想看看聂先生,她本身也有伤,我不会让她停留太久的。”   “程小姐不会同意的。”乔恍的语气有点软化了,但是还是挡在门口。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我开口了,“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他而已。求你了。”   他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让出了门。   程鸢正坐在沙发上歇息,听到门开了才惊醒过来。深深的黑眼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你还是来了。”程鸢站了起来,脸上并没有太惊讶,刚刚瞬间的疲态已经收好。   “刘医生,你来是为了私事还是公事?”   “不好意思程小姐,打扰了。”   “既然只是为了私事,刘医生是否愿意跟我到外面谈谈,而且方小姐应该也不想我在这里。”程鸢出奇友善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奇怪。   刘笙点了点头,给我搬了把椅子在聂昊的床头。   “不要太激动,记着你的身体也很虚弱。”刘笙拍了怕我的肩膀,转身跟程鸢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跟所有人说的一样,眼前的他就跟睡着了一样,脸上有一点擦伤。我想起遇到他的第二天,他也是躺在床上打着点滴。那时候的他皱着眉,我就说要让他不要再难过了,没想到因为我反而让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记得Yuri最后走的时候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她说没有猜错,我为了方槐放弃聂昊,这是什么意思呢?   “聂昊,不要再睡了。如果我发现你又是像上次一样装睡我会很生气的,快起来,不然我又要对你毛手毛脚咯……”   突然心一酸,不知不觉的,已经跟他有了太多回忆,如今安静下来,全部的情景就像海浪一样涌到心里。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爱我,所有的人都跟我说他不可能爱我,就连他自己也不肯定,但是我能够明明确确感觉到他深沉的温暖。我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蜿蜒的生命线上,也许真的会有一小段属于我的命运吧。人真的太贪心了,刚刚只求他的安好,现在便要求起未来了。   “神啊,忽视贪心的我吧,我真的只求他的安好。”   “不是说好了要对我毛手毛脚的吗?”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倒,差点摔到地上。   “聂昊!你很低级耶!”我气得要拍他,却被他一手握住了手肘。   “你手上有伤,伤好了再打吧。”他笑了,我现在的脸一定很难看,又是眼泪又是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难过,惊吓还是委屈,各种滋味混杂在心头,让人不知所措。   “下次再这样吓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刚刚真的在睡觉,我一醒来就听到你说什么‘再装睡会很生气’,我只能继续装啊……”   “你明明醒了要对外面说还昏迷不醒啊?”   “我是今天傍晚才醒的,不过可能之后的几天要保守这个秘密。”   “为什么?”   他显得有点犹豫,“等事情过去之后我再告诉你好吗?这几天我们先不要见面。”   “是因为……?”我还没有问完,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马丽亚和一个严肃的老太太。不用说也能猜到,这个瘦瘦,脸上带着矜持和严厉的老太太就是聂昊的母亲。衣着古朴而雅致,面容年轻,似乎只有五十几岁的样子,眼神里却像程鸢一样带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我感觉握着的手瞬间松脱了。空气里面弥漫着紧张和尴尬,四个人的房间里鸦雀无声,我能够感觉到老太太的眼光正在上下扫描着我这个女人。   “老太太,你先坐。”马丽亚在后面拼命的给我使眼色,让我快走。   我站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伸出手:“聂夫人,你好,我是方梓树。”   “梓树,我已经好了,走吧。”刘笙和程鸢进来了。   “这位一定是聂夫人吧,我是聂先生的主诊医生,我叫刘笙。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方梓树。”   我转头看着他,他并没有看着我,手却已经扶着我半推的往门口走了。   “现在也晚了,我也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   我扭头看聂昊,他竟然也没说什么,看着我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回到我的病房,我第一时间挣开了刘笙的手。   “对不起,梓树,本来是要先跟你商量的,但是聂夫人居然来了,我才会情急之下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演起来的。”   “你到底在演什么啊?”   “其实是程小姐拜托我的,在聂夫人在的时间要让你假装成我的女友。”   “这太荒谬了!我不同意。我如果要跟聂昊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在他最亲的人面前偷偷摸摸的。而且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难道我就一辈子瞒着她?”   “程小姐说了,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让你不见聂先生,你一定是不会同意的。但是你跟聂夫人正面起冲突却是聂先生不愿意见到的。我们只是演一段很短的时间而已,这个计划聂先生也是同意的。梓树,如果你不愿意……”   “好吧……”我其实明白这里面的顾虑,但是这一切也太扯了吧。“对了,为什么要演女友?如果要装,为什么我不能装你表妹什么的?”   “……”    ☆、六个人的火车之旅   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踏上台北到高雄这个列车的我,身边会是这样的五个人。   “为什么我们要是一间?而且为什么两个半小时的火车要住包间呢?”我根本坐不住,为什么担心聂老太太不喜欢我,却分程鸢和聂昊一间。   “因为现在狗子队在不停的追踪聂昊被绑架的事情,而且Yuri也还没有找到。包间只是为了安全和隐私而已。休息一下,很快就到的。”刘笙的话我完全明白,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我根本就不应该来的……”   “你妈妈又飞美国了,方槐本身也受警方保护,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台北。”刘笙叹了口气,“梓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能稍微看一下我吗?”   此时我才注意到,一进包厢我就一直看着门口,完全没有看刘笙一眼。   “不好意思……没礼貌了。”我发现他竟然已经帮我倒了杯水就放在我面前。“这几天我装得很不像吧。”   “嗯。”他很确定的点了点头,“非常的心不在焉,完全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你觉得聂老太太会发现吗?如果说她会讨厌我,为什么对程鸢就那么好呢……”   “你不是说过程鸢跟聂昊在一起是在陆梵心之前吗?”   “你是说聂老太太甚至觉得陆梵心也是第三者?”我真的是不能理解,都什么年代了,感情的事情哪里有先到先得的道理。   “不要担心了,不是说聂老太太不会在台湾太久……”   “说是这样说,但是这几天我跟聂昊讲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话,反而是程鸢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所有人都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一直在聂昊身边照顾他……”   “你是在吃醋吗?”刘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我认识的方梓树可不像是会有这种不自信的心情哦。”   “我也是普通人啊……”之前那件事情后也没有机会跟聂昊好好谈谈。他最近对我也很冷漠,跟程鸢反而有说有笑,虽然说是演戏给聂老太太看,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对了,记得我之前跟你讲的小侄女吗?她要来高雄找我玩了,能陪我一起去吗?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帮她画卡片的姐姐到底是谁。”   “好啊。”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火车竟然开始慢了下来。   “由于暴雨引起的信号系统故障,在抢修时间里,我们的火车需要限速行驶,预计到达高雄站的时间是清晨6点45分。对于延误引起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如果有任何疑问或需要,请随时联系我们的乘务人员,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谢谢。”   “怎么会多出快四倍的时间啊……”外面的暴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心里也是一阵的烦乱。跟刘笙一个包厢,本来想说只是两个半小时就还好,现在要呆上一整个晚上,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我说我很开心会不会太奇怪。”刘笙看着我,认真的说。   “你开心什么?”我有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点,没想到他竟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只是很珍惜跟你独处的时间,不要想歪了……梓树,我准备回英国了,我准备在那里继续我的博士学位。但是走之前,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你什么时候走?”这个消息有点太突然了。   “就在圣诞节之后。这次我的妹妹和小侄女过来后,我就跟她们一起回去。”   “为什么之前都不讲呢”我忽然有点生气。   “之前发生太多的事情了,而且你也不会因为这个改变什么了吧。”刘笙有点黯然的望着窗外。   我明白刘笙的表情,这时候我应该给他一个肯定的表情吧……就像当初对张晨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我竟然有点犹豫。   就在我们两人尴尬互看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聂老太太和马利亚。   “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个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进来,我们两个赶紧移开让座。   “你起来!坐到男朋友身边去!”聂老太太对我说。   “小年轻真的太害羞了。”马利亚对于我们两人尴尬的表情是这样解读的。   “聂夫人,你们怎么过来了?”刘笙也是一脸的尴尬。   “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想换到包间,所以夫人就说让我们的包厢给她。”   那为什么不进聂昊和程鸢的包厢?!我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一点,聂昊和程鸢今天晚上要在一个包厢里度过一个晚上。   “梓树——”刘笙拍了拍我。   “怎么了?”   “你觉得热吗?空调好像停了……”   刘笙不提醒我倒是不觉得,一说也确实觉得有点闷热。   “开一点门吧。我出去问问乘务员……”刘笙正要起身,我正想找个机会出去看看聂昊和程鸢,便主动开口说:“我想去洗手间,还是我去问问乘务员吧。”   推开包厢门,两个乘务员都在车厢的前面,几个硬座的乘客正在缠着要包厢的位置。我走到聂昊和程鸢的包间,静静的听了一阵子,只能够听到里面两个人谈话嗡嗡声,具体的内容却听不真切。我侧身把耳朵贴到门缝上,若无其事的靠着门假装看风景。   “聂昊,你真的不需要这样。”   “只有我们两个也要逞强吗?”   “你不担心她知道会不高兴?……”   “也许她知道会更好些……”   “你犹豫了? ”   “她似乎应该可以有更单纯的幸福,我能够给她的真的不多。我放不下梵心放不下你,她能够获得百分之百的爱,为什么要留下将就我这三分之一的感情。”   “我也有一份吗?”   “当然,鸢,我不是铁石心肠,二十年里面梵心不在我身边的时间,都是你在忙前忙后的照顾我,为了我的事情得罪所有的人,我看得到也感觉得到。”   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心像是被捅了一刀,汩汩的流着看不见的血。三分之一的他,不管我怎么努力,这就是我能够获得的份额吧。也许我该庆幸,这样短短的相识又能够奢望跟她们比拼什么呢?相较之下,我们之间的情分和回忆是那么的单薄可笑。人能够不管未来的艰辛,不管人言可畏,但是人要怎么改变空白的过去呢?   泪眼朦胧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刘笙——他总是在这么适当的时间出现,不多不少的温暖,不多不少的照顾,不多不少的关怀……我上前抱住了他,第一次,我主动的抱住了他。这是聂昊说的百分之百的爱吧,一个会无时无刻只会为我一人喜悲的灵魂。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轻轻的抱着我,摩挲着我的头发,任我把眼泪抹在他的外套上。他的手还是那么的温暖,在这样一个暴雨滂沱的夜里,这一点温暖是这样的恰如其分。   包厢的门打开了,眼前出现的是聂昊惊讶的脸。我知道这一切在他的眼里是怎样的一种解读,但是,忽然就不想解释了,忽然就不想再挣扎了。拉着刘笙,我只低低的说了一句:   “走吧,我们回去。”    ☆、往事   “不开心就不要勉强,我陪你再走走吧。”到了包厢门口,刘笙很体贴的又确认了一遍。   “我没事。”还是忍不住会抽噎两声,但是呆在又窄又长的过道上,随时都是遇到聂昊和程鸢,空调系统突然故障,所以几乎所有包厢都把门稍稍的打开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他们的对话了,只是短短的几句已经足够的伤人。   “那把眼泪擦一擦。”刘笙用手把我的脸抹了一把,“哭到一个大花脸。”   “我说了我没有化妆。”   “哎呀,怎么又没有猜对……”刘笙这种捶胸顿足非常的假,却让我忍不住笑了。   “还是笑比较好看……进去就是我的女友了,我是不准我的女友难过的。”他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牵着我拉开了包厢的门。   “怎么哭了?”马丽亚眼尖,一眼就看出我红肿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吵架了?”聂老太太也是非常的关心。   “没事了。”刘笙让我坐到里面,自己靠近门口的位置。“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跟马丽亚说起我当年带着聂昊两个人从大陆过来台湾的事情。我记得好像也有这样一个下大雨的夜晚。那时候的火车哪有现在的好。聂昊那时候喊饿一直在哭,看到别人吃饭,还一直的开口说要,还被我打了两下。”   “那时候真的是苦啊。”马丽亚的眼角也有点湿了。   “他从小就是个苦孩子。我不愿意再嫁,他也只能从小跟着受苦。”   “那后来他是怎么可以出来唱歌的呢?”我还是忍不住问,直接问得聂老太太脸色一变,旁边的马丽亚也是一脸的惊恐,好像我问了什么犯天条的话一样。   “……我也是唱戏的,也不怕你们笑话。现在开明了,以前戏子的可是在下九流里面。”   刘笙也开口了:“聂夫人,不好意思,您别多心。我们也不知道旧时候的规矩,现在都没有这个说法了。”   聂老太太叹了口气,摆摆手也没生气,“你们小年轻的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时候,唱戏的就算唱得再好,也是别人瞧不起的。我那时候在上海,大小也算是角儿,捧场的纨绔少爷有时候都会把戏班的门给挤坏掉,我都看不上。后来遇到了聂昊的父亲,我才嫁了他当了姨太太。后来他得病死了,我也就带着聂昊到台湾来了。当时分的都是田产,来了台湾才知道都是一堆废纸,哪里有人要认啊。”   “后来我没办法,又出来唱戏,就是这样聂昊才喜欢咿呀咿呀的唱歌的。”   “也多亏少爷,后来就好了不是?”马丽亚在一旁搭腔道,“我后来到了聂家,夫人也不用再出戏台了,少爷当时就十七岁。少爷天生得弱,心眼实话不多的,做苦工是做不来的,也舍不得。幸好跟夫人一样有一副好嗓子。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哎,这一转眼就快三十年了……”   “是啊,三十年了……这个孩子孝顺,辛苦也不敢抱怨什么,我以前管得严,现在这几年不管了,他也是照旧一样的。只是这次回来,这个孩子好像就变了。闹出这么些的事情,乱哄哄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呢,夫人。”   看来我是被消失了……   “听了就不是个正经的好女孩,跟那个陆梵心一样一样的。程鸢守了他这么些年,铁打的心肠也是该有点反应了。我就说这个孩子好,心实,跟我年轻的时候像,心高气傲但是一心就在一个人身上。”   此时此刻真切的听到这些话从聂老太太的口中出来,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大概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吧,无论从怎样的角度上看,我似乎都是一个不被尊重的第三者。   “哎呀,听我们两个老太太在那里叨叨,你们肯定嫌烦了。”马丽亚似乎看出了我的难过。   “哪里的话,坐车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挺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呢?”聂老太太话锋一转,一句话直接让整个包厢的气温从零点降到绝对零点。“上次看到你上衣口袋里可是准备了戒指的哦……”   又是一个精得吓人的老太太!我看着刘笙,还以为之前那一次以后他就不会把戒指带什么身边的吧?刘笙也是一副百口莫辩的表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太太,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倒是旁边的马丽亚看着噗嗤的笑了。   “刘医生,看把你紧张的……”聂老太太难得露出揶揄的笑容。   “我……就是准备着。”刘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看着我。马丽亚在一旁一脸的疑问,却也不敢再问。   “合适就结婚吧。你们婚礼我老太太一定会备一份厚厚的礼,这些天还是辛苦你这样忙里忙外的照顾聂昊。连方小姐也麻烦到不少。”   “哦,没事的。”我想假装热情一些,心里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哎,夫人,你有没有觉得空调好像好了?而且车子好像也快了起来。”马丽亚突然提起,大家才感觉到了。   “先休息一下吧,车现在快起来估计也要几个小时。”刘笙指了指桌面上的钟,已经是十二点了。   “马丽亚,给我去打些热水吧。”   “是,夫人。”马丽亚起身,又说:“刘医生能麻烦你帮忙一下吗?这黑灯瞎火的摇摇晃晃的,我老婆子手笨……”   “哦,当然可以。”刘笙起身随着马丽亚一起出了门。   尴尬的看着对面的严肃的聂老太太,我是该逃避跟刘笙马丽亚一起去离开还是该留下跟她坦白一切的谎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由你去选择方梓树的命运了,选择坦白或者逃避会有不同的故事结局。 默默提示一下,不只是感情线不同哦…… ☆、命运的分歧 - 坦白   刘笙回头看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带我也离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我在这等你。帮我也倒杯水可以吗?”我微笑着回应他,能够察觉他脸上的一丝迟疑的黯然,他也猜到了,我准备说出一切,为了聂昊,我还是愿意再试一次。   包厢的门关起,我正准备鼓起勇气坦白一切,没想到是聂老太太先开的口:   “方小姐,你爱刘医生吗?”   我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聂老太太会问这个。   “不要嫌我老太太多事,这些天我在一边冷眼看着,刘医生对你是真情真意的关怀,但是你……”   “我……知道……”本来还想装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她看得出来之前我是演的,现在估计也骗不了她。   “那听我劝一句,不要嫁给他。”   我抬头望着对面的老太太,完全不敢相信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这句话,我还以为她会教育我一定要珍惜刘笙的好,跟他好好过下去。   “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古板老太太,要劝你青春易老,真心难求什么的。不怕你笑话,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对我很好很好的人,那时候我就是个戏子,他是有名望的乡绅家的公子,家里是怎么也不愿意,他就跟家里决裂了,非要娶我。”   “你后来没嫁给他?”   聂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心里有些激动,顿了顿才继续说:“我嫁给他了,他就是聂昊的父亲。”   “我不是很懂……”   “那时候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我戏班里面的班主的儿子,很木讷的一个人,针扎也不说一句话的人。那时候我们戏子,被戏班班主打骂,甚至占便宜都是常事,他却对我们很好。有一次有个客人要轻薄我,让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把那个大老爷给赶了出门。我那时候很喜欢他,他不说,但是我也知道他也喜欢我。这样我就遇到聂昊的父亲,他为了我都已经众叛亲离了,我就答应嫁给他。”   “后来你还有那个班主儿子的消息吗?”   “有,后来我又出来唱戏,遇到那时候一起唱戏的人,说我嫁给聂昊的父亲之后他就很消沉,不久他去参军,战死了。他有给我写信,只是后来兵荒马乱的就寄丢了。我前些年回过一趟上海,偶然之间得到了一封他之后寄给我的信,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自己,他不该让我走的,他当时不说就是怕我当小的受委屈。他觉得我嫁给富家公子就会幸福,没有到他死得这么早,最后还是带着儿子受苦……”聂老太太的眼眶红了,她别过脸擦了擦眼睛,“他说对了我后来的日子是苦,可是苦的不是吃不饱穿不暖,是后悔自己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却太爱自己的人……后悔没有跟自己爱的人最后说上一句贴心的话……”   听着听着,我也不知不觉的滴起了泪。   “所以听我老太太说,如果你不爱刘医生,不管他对你有多好,不要嫁给他……你如果一直不能忘记你爱的人,这只能让他和你都难过痛苦。”   我能够忘记聂昊吗?即便在我听到那一段让我心碎的话,我却还是选择了留下坦白一切,不是吗?   “谢谢你,聂夫人,我懂了!”我突然站起了身,冲出了包厢。这几天说的言不由衷的话,做的虚情假意的事情让我窒息,从医院出来,我第一次这样坚定的明白自己跑去哪里。   我敲响了聂昊的包厢门,打开却只有程鸢一人。   “聂昊呢?”   “他去餐厅了。”程鸢指着车厢后,并没有抬起头。   顺着窄长的楼梯往上,是头等车厢专为包厢客人准备的24小时餐厅,这个时间却是空荡荡的,只有聂昊一人坐在吧台前,背对着我静静的坐着。   “聂昊。”   他转头,似乎喝了好些的酒,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你来做什么?”他冷冷的说。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我鼓起了勇气。   “我不想回答你。”他转过脸,端起面前的酒一扬脖子,杯子重重的敲在桌子上,把旁边的调酒师吓了一跳。“再给我一杯Dry Scotch,谢谢。”   “给我也来一杯。”坐到聂昊的身边,我也很豪迈的挥手点了一杯。调酒师是第二次的惊讶。   “两倍Dry Scotch,请慢用。”   我拎起杯子,正要往嘴里灌,手却被聂昊拉住。   “酒量那么烂,还学人喝什么酒……”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我硬要拿起来,这个时候正要一点酒壮壮胆子。   “你上次喝了点马蒂尼就打电话跟我告白,忘记了?”他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直接双手上来握住我。   调酒师那边是一阵哐啷啷的酒瓶子碰翻的声音。   “我哪有跟你告白!”我左手绕过他,抢了他面前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又冰又辣的纯威士忌的味道直冲脑门,放下杯子头脑已经发热了。   “你有,你说想我……我说我也想你……你就哭了,骂我在骗人……我没有!我那时候真的很想你……”他的手放松了,但是还是握住。   “你说你想我?”我晕得不知道自己是幻觉还是真的听到了。   “你知道我很难,我真的很难。他们都问我为什么不爱梵心了,梵心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不爱程鸢,程鸢对我那么好,我不知道,当一个人很爱很爱我,我会很害怕……当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依赖我,把自己的生命都交在我手上,我感觉到的是一种快要窒息的压力……好像我不能错一点,不能改变一点,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要一个爱的监狱里面……我真的本来都曾经很爱她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所有人都要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很古怪的叛逆心,他们连我们之间一件事情都不知道,就在那里指手画脚,好像你的爱少了一点就是天大的罪过……”   “你不一样,你很独立,我们的关系很单薄,基本上就是相识的路人,没有那种不能承受的沉重历史,我觉得有一种解放的感觉,我就不知不觉的想了解你多一点,关心你多一点……就好像一个朋友……但是我错了,后来我开始在意你,做一些我不可能做的事情。我尝试过推开你,但是看到你被推到别人的身边,我却发了疯一样的难受……”   “你说刘笙吗?”   “嗯……那天你从录音室出来,我其实有追上去,但是我看到他把你接走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可耻的人,我拥有得太多了,不能这样了。那时候我就打算放你走,只是后来又出了照片的事情……”   又是一阵酒瓶子倾倒的声音。   “吵死了,再来一杯!”我举着空杯子大喊着,被聂昊一把抓住。   “别管她,给我来一杯。”聂昊盯着我的眼睛,我却已经看他有点模糊了,“知道我看到电视你欲言又止但是难过的样子,我有多心疼。我知道大家怎么看你,你背负了这个奇怪的骂名却根本没有得到我的感情,那天晚上我是翻窗户出来的,差点没有从酒店阳台摔下来摔死……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到你的身边,保护你,用我可以想到的任何方法保护你。我不想再看到你难过了……”   “所以你那天就想出说出你离婚这个大秘密?傻子,这样救不到我的,反而把你自己拖下水。”   “我没有办法啊,你为了救你的弟弟跟程鸢说的话我都知道了,我能够做的就是起码不然给你一个人受罪。”   “不好意思,两位要的,请慢用。”调酒师又送了两杯上来。   “不是让你不要管她吗?”趁聂昊抱怨着,我抢了一杯倒了进去,酸酸甜甜的。   “是柠檬红茶啦!我根本就没醉,他虽然喝多了又没有智障,你耍我们呢!”   “不是啊,我们有规定,不能给客人太多的酒精。”调酒师一脸的抱歉。   “这样很好,就给她柠檬红茶,给我一杯Dry Scotch,谢谢。”   我扳过他的脸,“骗人,说得这么好听,刚刚跟程鸢说的是什么?!我都听到了……你不要把我当傻子,这几天你对她好,我都看到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滴下来了。   聂昊似乎忽然清醒了许多,叹了口气,轻轻的推开了我的手,低头又不说话了。   “聂昊,你必须回答我那个问题!”   “我不要……”他转身要走,我要去拉他,却拉了个空。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停住了脚步,低头想了一阵,还是继续走出餐厅。   “聂昊你给我站住!”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拼命拼命的制止自己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你要走可以,刚刚我听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说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知道自己没有为你做过些什么,也没有跟你有太多的回忆,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我怎么想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离开你,不要靠近你,当我知道关于你的消息总是会忍不住的在意,就在我离开你回来台北的时候,我每天都用工作把自己填得满满的,但是我越累我就越想你,我会放着你的歌假装你就在我身边。那些跟你相处一点一滴,也许相比陆梵心和程鸢对你几十年的陪伴微不足道,但是却让我很珍惜。那是我唯一拥有你不变的东西……我明白你的纠结,你的左右为难,你告诉我你把我当成陆梵心所以才对我好,你跟程鸢说你不能对她的爱视而不见,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在Yuri让我选择的时候,你让我选择方槐……你为什么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我做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在医院里每天都想着,我真的宁愿我每天都出状况,那样你对我的爱就可以持久一些。我看着你对程鸢的好,想要假装出很大度的样子,但我的心里明明就在意得要死。我想对刘笙好一点会气到你,但是你给我的却是好的让我怀疑是真实的冷漠。聂昊,我真的不想再演下去了,为什么我觉得怕你母亲不喜欢我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借口,一个你不想面对我的借口!如果你爱我,我可以努力的去感动你的母亲,但是我不会放弃;如果你不爱我……”   “你会怎么样?”   “我会继续爱你。这不是我的意愿,但是我无法选择。”   “讲完了吗?”聂昊没有回头。   “讲完了……”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果然,他还是要离开。   “那天你按的是那个按钮?”   “嗯?”   “你救了谁?”聂昊问,“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讲过,那天你选择救的人是谁?我,还是方槐?”   “你……”突然有一万种惭愧和内疚从心头涌起,这个我宁愿一辈子无人问起的事情,冷血如我竟然选择杀死我的弟弟而去救一个我爱的男人。“是你!我选择了你……我本来要亲手杀死我的弟弟……”   “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自己……我说了,不会怪你的。”   “你还是不懂吗?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话的后一半被生生吞了回去,聂昊的拥抱是那么的让人措手不及,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凶狠,近在咫尺的呼吸里面有浓烈的酒的气息。   “这样让我怎么放得下你……”   “聂昊,你给我回答问题!……”没有给我再有机会抗议,一个深长热烈的吻结束了这一场争执。我的眼泪似乎怎么也止不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想念他,一种痛和快乐穿过身体,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抱着我的手快要把我捏碎了,然而这种痛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聂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调酒师的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暧昧。   一声骇人的尖叫从车厢的另外一边传来。   “是程鸢的声音!”聂昊放开了我,飞快的跑了出去。      我们跑出了酒吧,远远望见茶水间已经被围了起来,包厢里一些没有睡的客人都纷纷探头看着发生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请回包厢休息,茶水间暂时关闭了。”一个小乘务员在走廊上维持秩序,把我们两个也拦了下来。   “我们认识刚刚那个尖叫的女人,我们必须过去……”   “不可以,任何人都不能过去。”小乘务员非常的坚持。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马丽亚凑了过来,显然也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马丽亚,我妈在哪里?”   “夫人歇息了。我听到外面吵闹就出来了,怎么聚了这么些人。”马丽亚一面说着一面伸长脖子张望着,突然喊道:“怎么程小姐在那边?”   “不好意思,任何人都不能过去。”小乘务员把想靠近的马丽亚也拦了下来。我顺着方向望过去,果然程鸢坐在乘务员的休息室里面,脸色苍白神色恍惚,完全没有平时的神采。   一个年纪稍大的乘务员走了过来,看了看我们三人,低声问:“你们几位认识那个小姐?”   “是的,我们认识。”聂昊回答道。   乘务员略略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开口,声音却异常的低:“先生,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聂昊点了点头,拉了拉我的手,让我不要担心,之后就跟着乘务员走进了封锁的区域。   我有点紧张,转身问马丽亚:“刘医生呢?他不是给夫人打水的……他也睡了吗?”   马丽亚也是个恍然大悟:“对啊,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的心里面突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封闭的车厢里面,满面苍白的程鸢,还有不知道去向的刘笙。我抓住小乘务员的肩膀,直接把他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里面还有个男人不是吗?他怎么没有出来?”   小乘务员脸色一变,支支吾吾了起来。不远处人群让开,聂昊走了出来,也是一脸的惨白。   “梓树……你冷静一点。”聂昊的声音里面带着颤抖。   “你说,到底怎么了?”   聂昊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出了四个字:“刘笙死了。”      “不可能的,不要开玩笑,这个不好笑。”我的心里出奇的镇定,这一定不是真的,聂昊把我抱在怀里,我却到处看着周围的人群。聂昊手的温度,周围人群窸窸窣窣的议论,车厢里面的闷热还有我刚刚喝的威士忌残留在呼吸里的气味,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又怎么会这么的细致。   “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是你要保证冷静一点。”我木然的让聂昊拉着走过了人群,茶水间越来越近,我的心里也有一片越来越大的乌云。有某个角落的我相信这个可怕的消息,而她正在拼命拼命的让我不要靠近。   进到乘务员室,即便看不到旁边的茶水间,刺鼻的血腥味已经让我觉得这个梦真实得可怕了。面前的程鸢披着毛毯还是一个劲儿的在发抖,聂昊挨着她坐了下来,她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程鸢,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虚弱的问着,心里还存着一点的侥幸。   “他把我当成了你,他是把我当成你了,所以他才会扑过来挡那一刀,一定是这样的……”程鸢的眼睛瞪得极大,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我看到一个让我后脊梁发凉的脸。——Yuri。她被一个女乘务员押着就站在我们的门外。   此时的她,也在怔怔的看着我,却没有了昔日的嘲讽了揶揄,她呆滞的望了望自己的手,失神的眼睛里滴出一串泪水。——滴到手指上一点闪闪的亮光里。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的要作呕的感觉,那个戒指是刘笙的吗?   “方梓树……”   聂昊上前要把门关上,被我拉住了。   “刘笙在哪里?!”我祈祷着这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这都只是一场梦。   “他就在这里……”Yuri扬起手,给我看了看她无名指上闪烁的钻石,“他会跟我永远的在一起的。”Yuri凄然一笑,手铐明晃晃的闪着寒光。      一年后,月内湖。   我伸手抚着着眼前银色的湖水,跟李诺昭说的一样,冬夜里的月内湖美得就跟一首诗一样。云雾中的星光像点缀在轻纱上晶莹的宝石,忽明忽灭,缥缈又神秘。我的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   “不冷吗?”背后是聂昊的声音。   “不冷。”我摇了摇头。   “月内湖的愿望达成了,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依偎在聂昊的怀里,我仰头看了看天上清冷的月亮。   “聂昊,我之前收拾你的房间的时候看到一张书签,上面是陆梵心给你写的一首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写的时候,也是看着这样的一个月亮写的。”   “她的诗一直写得很好……”   “那首诗我还偷偷的抄了下来。我还记得最后一段:   ‘守着千年的萧萧,   他捣着灵药,   为着爱的人,日夜煎熬,   为着爱的人,执念不凋,   霜娥啊霜娥,你可知道,   那被你抛下的爱人,正在你的身旁,   寂寞的捣药。   祈祷为你,   长生不老。’最后一句真的是让人心碎啊……”   “你是在仰慕我的前妻吗?”   “嗯,仰慕她的才华,仰慕她的深情……她真的是一个奇女子。”   “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愿那些爱过我们的人都能够在我们看不到的远方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我想到了刘笙,想到他一直温暖的笑,忍不住的一阵心酸。   “一定会的。”聂昊低声的呢喃着,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对自己的安慰。   刘笙出事的那晚后我总是不断的回想,如果那一晚我在现场,悲剧会不会可以停止。   “我们现在应该是绝配了。”聂昊突然说道。   “怎么说?”   “感情里似乎我们都有割舍不了的过去。”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抱住了他。曾几何时,我曾经幻想自己应当是对方的唯一,然而时间过去,我开始尊重那些前度,那些过早逝去的美好,如果单纯而没有猜忌,只会让我们更珍惜面前的幸福。   不是吗?   (终)       ☆、命运的分歧 - 逃避   刘笙回头看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带我也离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我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让人窒息的包厢。   “马丽亚,我们两个去就好,你还是回去陪陪聂夫人吧。”刘笙给马丽亚使了个眼色,马丽亚很识趣的点了点头,回头往包厢走。   “别难过了,聂夫人不知道情况而已……”   “刘笙,坦白告诉我,你作为一个旁观者,真的是这样认为吗?我只是一个不正经的第三者吗?”   “不要这样说。”刘笙扶住我颤抖的肩膀,“你之前也说过,你会勇敢的不是吗?”   “如果我说我累了,不想再勇敢了呢……”   “那就不要再勇敢了……”刘笙轻轻的把我抱在怀里,我能够感觉到他上衣口袋上一个咯人的小绒布盒子。   “梓树,我不想再当绅士了,可以吗?我不想再一味给你温暖然后再放你回去受伤了。”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看着他受伤的眼睛,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都让我无法开口。   “梓树,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嗯……在中一你挂了数学课,我留下来给你补习的时候?”   “不对。”刘笙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可怕你了,我一打呵欠就被你瞪。”   “那就是你有一次长跑考试,我陪你跑了最后一圈。”   “还是不对,那件事我被别的男生笑了好久。”   “因为我总是笑你胖?”我有点怀疑,大概只有严重受虐狂才会因为这个原因喜欢上别人吧……幸好,刘笙的反应是无奈苦笑摇头。   我用力的想着中学跟刘筑胜发生的每件事情,好的坏的刘笙全部都否定了。   “都不对。”   “我投降了,我觉得我记得起来的事情我都说了。”   “其实让你猜不太公平,因为让我喜欢上你的事情里面其实并没有你。”   “什么意思?”   “记得有一次你生病了一周没有回学校吗?莫羽欣常常去你家帮你补习功课,跟你一起做作业。我家跟你家是一路,我们就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起走聊天。”   “她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没有什么感觉。她笑我口是心非。她就这样每天开我玩笑,有一天我就真的开始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我想起你之前讲的每一件事情,好的,坏的——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你了。”   “你是被莫羽欣说服所以喜欢我的?”   “不是。是如果莫羽欣不提醒我,我只会习惯身边有你,根本不会想喜不喜欢你的事情。”刘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现在也觉得自己超级迟钝的。不过我总是想,如果我一直对你好,也许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突然意识到身边有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继续留在身边就好。”   “刘笙……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你。”讲出这种老套的话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我是担心自己不够喜欢你。”   “我也担心啊。我中学想跟你告白的时候你已经回台湾了,在台湾再遇见你想跟你告白的时候直接就在周刊上看到你的恋情,记者会后看到你难过的样子鼓起勇气跟你求婚,聂昊直接就出现在你家门口……我总觉得我就是差这么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感动到你,你又会被拉回他的身边。”   刘笙背过脸,从衣服兜里掏出那个我见过的小绒布盒子。   “知道这个戒指我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什么时候?不要告诉我是中学买的……”   刘笙苦笑了一声,摊手道:“我看起来真的那么饥渴吗?是那天我从高雄坐火车连夜赶回台北,在火车站外面的珠宝店买的。”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只是觉得该做那件事而已。”   刘笙自嘲的笑了。“知道吗,这个时候,聂昊就该出现了。”   我神经质的转身看了看背后,窄长的过道上空空如也。我是希望他出现还是害怕呢?   “梓树,跟我回英国,嫁给我好吗?”   望着刘笙清澈的眼神,有那么一秒钟,我觉得自己真的准备说愿意。虽然一个人可以生活得很好,一个人可以应付一切,但是在松懈下来的一秒钟里,会觉得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疼爱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可以不那么累,可以不需要那么坚强。即便没有梦想中热烈的爱情,这种长久细水长流也许并不算太差。也许应验了程鸢的剧本,我和聂昊注定太勉强了……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刘笙的眼里一阵明显的受伤。   “接吧,没关系的。我也习惯了。”他站了起来,低头对着窗外。   我紧走了几步,来电显示竟然是未知号码。   “喂,你好。”   “你好啊,Cilia……”一个熟悉而可怕的声音让我后脊梁一阵发凉。   “Yuri?”   “你准备说愿意了是不是?”声音同时从话筒里和身边传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慢慢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墙角的阴影里面站着的正是Yuri,带着一脸轻松却诡异的笑容。   “你想做什么?!你再过来我就喊人!”我往后退了几步,背后却已经是包厢的隔墙   “你喊吧,我估计我手上的刀子会比较快一点,而且你不是怕血吗?”Yuri咧嘴笑着,举着手上明晃晃的刀子,在手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我头一阵晕眩,自从上次被绑架之后,我的晕血似乎更加严重了,竟然腿一下子就软了,直接坐到了地上。   “起来!”Yuri把我拉了起来,小刀抵在我的腰间,逼迫着我往外走。刘笙还是背对着我,低头看着窗外。   “刘笙……”   “不用说对不起,走吧……”   “不是——”腰上一阵刺痛,感觉Yuri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了。   “不是什么……”刘笙转过身,显然也被我身后的Yuri吓到了。   “Yuri,你怎么来了?”   “Jacobs,你的反应很假耶……”Yuri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最想做的是跟我寒暄吗?还是说要我放开你的宝贝梓树?!”   小刀从我的腰上移到了脖子。我能够闻到Yuri刚刚割开的伤口浓烈的血腥味……   “你放开她,我答应你任何事情。”刘笙的声音带着颤抖。   “任何事情吗?”   “是的。”   “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Yuri推着我慢慢的往前走着,一步步的靠近刘笙。顶在我脖子上的刀尖颤抖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贴在刘笙的脸上,手指抚过他抿住的唇。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车停下我们就离开。”   “不,不,不……”Yuri又冷笑了一声,“不是那样的……我们下车你还是会离开,你是骗我的……如果你真的愿意,那就先吃下这个。”   她的手掌摊开,是两颗一模一样的小药丸。   “这是什么?”   “爱情蛊,能让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的唯一方法。”Yuri温柔的说,“吃了你就会永远只看到我一个人。一点都不痛的,相信我……”   刘笙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面似乎是要我有所准备。两个个乘务员大概是看我们站在那里太久,走过来查看,但是走近看到Yuri手上的刀子都停住了。Yuri突然手一挥,小刀刀刃直接划过我的肩膀,一阵钻心的剧痛,我一声惨叫。瞬间刀尖都抵到了我的喉头。   “你们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我这把刀子可是很锋利的,只要我稍微用力往里面捅进两公分,就跟切豆腐一样知道吗?”   “你冷静一点,是不是只要我吃了你就放了她?”   Yuri点了点头,抛了一颗药丸过去。忍着剧痛我就着Yuri手上的那一颗看了看,怎么看都像是来历不明的药丸,红色的小圆球带着不自然的诡异黑色花纹。   我再抬头,竟然看到刘笙竟然真的要把药丸塞进了嘴里。   “不可以,这可能有毒……”最后的字说了一半,就感觉喉咙一阵的刺痛,似乎刀尖已经戳到了肉里面。Yuri的声音阴森森的在我耳边,   “方梓树,你不是不要他吗?那你不是巴不得他吃了,打发了我们,你和聂昊好一心一意的在一起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看着刘笙的眼睛,虽然他并没有这样说,但是他那种体谅的眼神说的大抵也是类似的话吧。“我不希望他不在我的生命里,我……”   “不要说了。”刘笙止住了我,把手里的药丸塞到了嘴里,吞了下去。   “很好。”Yuri一把推开了我,自己吞下了另外一颗,举起了拿小刀的手。   两个在旁边的乘务员冲上去制服了她。   “伤口怎样了?”刘笙拉着我的手开始检查着我肩膀上的伤口。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要管我的,快起去把那颗药吐出来!”   “我不能吐,你的伤口上有毒……”刘笙恨恨的望向Yuri,此时的她正带着一抹狡猾的笑。   “我就知道你看得出来。”Yuri说道:“实话告诉你,是一种很罕见很罕见的毒哦,刚刚我们聊了那么久,应该也入血了。不过没有关系,等我死以前,我会告诉Jacobs这是什么毒,方梓树,你不会死的。”   “什么意思?你死以前……”   “你不会觉得刚刚我吃的是巧克力吧。Jacobs,你要陪着我啊,不然这个秘密我要告诉谁?”Yuri任乘务员推着进了隔间。另外一个女乘务员走了过来,   “两位请在我们列车长办公室里面稍等,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我们就到下一站,我们车上只有简单的医疗用品,但是我们已经联系了救护车马上准备着。两位需要我们通知车上的哪个乘客吗?”   我看着刘笙,轻轻的摇了摇头。   列车长办公室里,刘笙帮我把伤口用淡盐水清洗了,里面的血挤出来。   “为什么不让聂昊过来?让他过来陪你吧。不要害怕,救护员马上就会来的。”刘笙把外套盖在我身上,我全身冷得发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怎么样?”我牙关直哆嗦,没有回答他这个我也说不清楚的问题。不想聂昊担心?不想聂昊误会,还是不想再伤害刘笙了?他刚刚义无反顾的吃了那颗来历不明的东西,他脸上也是一片惨白,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水。只是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还是在忙乎我伤口上的毒。   “我要过去了,□□的类型对解毒很重要,我会尝试劝说她早一点告诉我。”他艰难的站了起身。   “刘笙……”我拉住了他。   “怎么了?”   “如果我们能过这一关,我答应你的求婚。所以,记得要努力的活下去,好吗?”   “这是让我不要再牺牲自己救你的计策吗?”他微笑的摸了摸我的头,“其实没有必要这样。”   “我是认真的。刚刚我本来要说愿意的……”   “是吗?原来不需要英雄救美就可以……”他艰难的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活到可以亲口跟你第三次求婚。”   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列车长室的门打开,门口站着的是聂昊。      我再次醒来,眼前是医院的白光灯管。方槐坐在我的床尾的椅子上打着盹儿。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上满满的都是点滴管。   “小槐……小槐……”   “方——槐——”就在我准备按护士铃的时候,方槐终于被我叫醒了。   “姐,你终于醒了。哇,累死我了,守了一天一夜啊。”   “小槐,刘笙怎么了?”   “他怎么了?他没怎么啊……他死……”方槐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他死也不要我陪着,让我过来守着你。”   “小槐,你能靠近姐姐一点吗?”   “怎么了……”方槐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抄起身边的病历夹,我卯足了劲儿就给他的肩膀来了一记狠的!   “让你讲话大喘气!”刚刚我听得心脏都要停止了,他还给我伸懒腰!   “喂,你怎么这样?!病人不是该虚弱一点才比较可爱吗……”方槐揉着肩膀,不满的抗议着。   “刘笙他在哪里?我想见他……”我的话没有说完,一阵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聂昊。   “我……先去抽根烟。你们先聊。”方槐急急的走了出去,留下我跟聂昊两个人。   “觉得怎么样了?”聂昊放下一小束花。   “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些蝶豆花?”一片炫目的紫蓝色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听说谁把蝶豆花当切花用的。   “是花了一点时间,这种花在台湾据说还挺稀少的。”   “谢谢你。”我捧着花,蝶豆独有的清香让我精神顿时清爽了许多。   “我带你去看看刘医生?”   “聂昊,我们要谈谈吗?”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总觉得他似乎在避开我的眼神。   “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那天在列车长办公室。”聂昊的声音里有一种消沉。   “我只是想让他活下来,我不想再伤害他了。”   “他似乎很喜欢你。”   “聂昊,你是在怀疑我吗?”   “不,我是在怀疑我自己。”   “你只能给我三分之一的感情的事情?”   “你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程鸢和聂昊的对话还是那么的清晰。我是爱着他的,毫无疑问,即便是现在这一刻,面对他的犹豫和迟疑,我还是宁愿继续等他,继续体谅他的苦衷,等他解释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误会。   “对不起……”他艰难的挤出三个字,轻轻的推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梓树,你不能继续伤害刘笙,我也不能继续伤害程鸢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把他拉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我听到的话。   聂昊叹了口气,捧着我的脸,眼神里面充满了疲惫和黯淡:“梓树,我们都不能太自私不是吗?”   “但是……”我抱着他,任眼泪流淌。但是我的心里明白,他每一个字说得都对。   聂昊抚着我的头发,并没有说什么。这大概是我们最后的拥抱。我们抱着彼此,就在我们要接近幸福的时候,我们选择了放手。   出逃的火车让我遇到了他,然而似乎又把我载回了原点。      一年后,月内湖。   我伸手抚着着眼前银色的湖水,跟李诺昭说的一样,冬夜里的月内湖美得就跟一首诗一样。云雾中的星光像点缀在轻纱上晶莹的宝石,忽明忽灭,缥缈又神秘。我的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刘笙抱着我,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是一个朋友带我来的。听说夜晚更美,果然是这样。”   “这里美是美,只是野营的话太冷了。我先去准备一下睡袋,你也不要看太久了。明天我陪你看日出。”刘笙亲了亲我的脸颊,回身到帐篷里面了。   我一个人慢慢的走着,绕着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棵冷杉下。我还记得就在湖边的这块石头上,当时聂昊看着刚刚挖起来的黑石盒子难过的样子。当时埋着盒子的地方还是秃秃的一片,一年多过去竟然还是没有一点草生长。我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土里似乎浅浅的埋着一个硬硬东西。我用手稍微拨开上面的土,竟然看到一小片露出的白色的石头盒子。   “梓树,你蹲在那里做什么呢?”刘笙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帐篷前传来。   “没什么……”我匆匆忙忙的拿土把那个白色盒子盖住,急忙站了起来,趁他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先走回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地方,多么想看看那个白色盒子里面是否有他的信,那个我离得越远却越想念的人……聂昊,你还好吗?   (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这是月半第一次写完一个大坑。自己有点小感动,马克一下。希望大家会喜欢。 故事应该有很多不太好的地方大家尽管批评,我会努力加油的!这里给所有看到结局的朋友 一个大大的熊抱,谢谢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